打发走司机，裴昭不近不远跟着陆和盛身后。

他和陆和盛关系好，陆和盛既是班主任的儿子，又和学校的那些混混十分熟，班里的人不太敢随便招惹他。

裴昭干脆把他拉起来，勾住他的肩，“他又不在学生餐厅吃饭，最多告诉你怎么去餐厅，我能带你去最好吃的窗口，走吧走吧。”

林阅川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麻烦你为我保密，你的事我也不会对别人说的。”

裴昭闻言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你是直男吧？你不会喜欢上林阅川了吧？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可是今天下午，女生们似乎自发远离了林阅川，但是又时不时瞟向他的位置。

“天啊，”裴昭拿起那个老年机左右翻看，“你们这些学霸简直了，为了杜绝玩手机都用这一招吗？！”

至于男生，就裴昭看见的，就有三四个人在经过林阅川的位置，故意弄掉林阅川的课本，然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裴昭都懒得揭穿他，明明是担心王芊芊去和林阅川一起吃吧。

陆和盛自知理亏，把所有事和盘托出。

裴昭并不在意，还拉住了准备去打饭的林阅川，把他带到角落里。

裴昭对着陆和盛使了个眼色，陆和盛则回敬了一个大拇指。

孟元峥话不是很多，基本是听裴昭在说，但是总会在差不多的时间主动打电话过来。

“不是，”陆和盛吞吞吐吐道，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以后我不和芊芊一起吃了，她和朋友一起，我还是和你一起。”

陆和盛拿着手机躲进厕所，找到一个号码便拨了过去。

林阅川没解释什么，只是说，“还是明天刷我的卡吧。”

“靠！受害者退学，加害者美美转学还进了咱们学校精英班？！当咱们班是垃圾桶？！”

买醉就是他和孟元峥那天去的那家小酒馆，也是那一晚，两个人发生了矛盾，到现在为止都没见上一面。

立刻有人回应，“同意！其实我觉得有几个男生真的有点过分了。”

裴昭看了一眼背后林阅川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人。

虽然学校规定不能在吃饭的时候跑，只能慢慢走，甚至路边还有专门抓跑起来的学生的老师，但是大家还是瞅准机会就快跑两步，毕竟餐厅好吃的窗口就那几个，去晚了就只能吃没什么油水的白菜炖豆腐了。

“没有，”陆和盛摆出不耐烦的姿态，“你干嘛，不想和我一起啊？”

裴昭在大家眼里一直是性格很好的那种，几乎没有和人闹过红脸，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和他相处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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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知道老陆十分喜欢裴昭和林阅川，喜欢前者的原因是，据说裴昭的外公是老陆大学时候的恩师，喜欢林阅川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哪个老师不喜欢好学生呢。

等到班里的人都走了，陆和盛才背着书包又出现在教室门口，“走？”

“哦哦好啊，”裴昭只以为所谓的“你的事”是指他一个学生跑去清吧之类的，压根就没往那晚在洗手间发生的荒唐事上想，毕竟他进洗手间的时候，林阅川还在台上唱歌。

好好先生第一次发脾气，居然是为了林阅川。

他根本不在乎这吃饭的十来块钱，家里给他的生活费已经远在同龄人之上了，更别说孟元峥还会不定时地打钱给他，一般都是几千几千地给。

“我本来以为林阅川恐同，就想着找人假装在学校外面堵他，然后兄弟你英雄救美，给你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机会，”陆和盛挠挠头，“我找的是龙哥，结果龙哥一听林阅川的名字就不干了。”

“不要，”陆和盛强硬地勾住裴昭的肩膀，“爸爸我就是要和你一起！你以后离林阅川远点！”

害羞？裴昭努力想象了一下那张冷淡系的美丽脸蛋上露出害羞的神情是什么样的，最后被自己想象的画面恶心地冷战了一下，“别说那话！”

林阅川想了很久的那个名词，都难以找到最合适的那个。

“怎么回事，你一去找他他就去厕所？”陆和盛猜测到，“他不会恐同吧？”

男生们不会做得这么明显，但是基本对他还算友好，毕竟有状元的光环，学生们对学霸总是有一点敬畏的。

两个人很快聊起了别的话题，譬如各科老师的不同风格、马上要进行的三模考试等等。

“不用不用，”裴昭把手机还给林阅川，诚恳道“其实就是想加你微信来的，你没有的话算了。”

算是承认了在买醉驻唱的事。

裴昭和林阅川走在去餐厅的路上。

放学后陆和盛邀请他去家里玩，他也没同意。

他走上前拦住那个男生，声音冷冷的，“你是瞎子还是哑巴，看不见你把人家书碰掉了？道歉。”

“今天怎么不和王芊芊一起去吃饭了？”裴昭把错题本收起来，又随手整理了一下桌面，“王芊芊不会和林阅川一起吃饭去了吧？”

林阅川接过筷子，看着餐盘中的菜，慢慢道，“谢谢，我没有带钱，明天刷我的卡请你吃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没想过作为正班长的王芊芊似乎更有资格“关爱”新同学。

“尝尝吧，咱们餐厅也就是这个糖醋里脊做得好吃。”裴昭把筷子递给林阅川。

陆和盛瞪大眼睛，“你还是个人？！”

林阅川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十分冷淡，“谢谢，陆老师带我认过路了。”

在看到又有人弄掉林阅川的课本还在上面踩了一脚，结果非但不道歉，嘴里还不干不净骂了句国粹后，裴昭的火气也上来了。

裴昭侧头看了林阅川一眼。

“我就说他很装啊！看着倒是挺高冷的，结果背地里玩得这么花，可惜了那个女孩，听说被他们学校勒令退学了。”

裴昭本来想说请他吃的，话到嘴边打了个弯，趁机道，“我也不是天天吃食堂，要不你加我微信转账给我？”

他的生活用品和衣食住行都有孟元峥在管，甚至饭卡也是孟元峥每月给他充，爸妈给的生活费和孟元峥给的零花钱攒着攒着也有不少了，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虽然这两件事好像严重程度完全不一样，但是林阅川并不是多嘴的人，说出来也只是想让裴昭对自己驻唱的事情保密。

“过分什么啊，林阅川搞大女生的肚子不过分？把脏病传染给女生不过分？逼人家女孩打胎不过分？”

其实也好，裴昭也不知道闹了那一出之后，再打电话要聊些什么比较合适，只是难免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次出差，却仿佛是断了音信一样。

“那就是害羞了，”陆和盛断定道，“肯定是喜欢你，害羞了。”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裴昭有几道错题没纠完，就坐在位置上咬着笔头顺思路。

“哦。”林阅川低头吃饭，“也不熟。”

林阅川很少主动挑起话题，但是裴昭说的时候，他也会认真听。

男生惹不起裴昭，也惹不起班主任，只能语气生硬向林阅川道了歉，然后气得脸通红地走了。

林阅川用奇怪的神色看了裴昭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谢谢。”

那边接得很快，声音里带着宿醉的沙哑，“喂，今晚没空去网吧。”

想到孟元峥，裴昭有点恍惚，但很快便调整过来，重新带了点笑意问林阅川，夸赞道，“你唱歌很好听。”

裴昭笑眯眯冲他们挥手再见。

“加我微信？”林阅川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疏离又冷淡的气质被打破，看上去没那么难接近了，“我们好像不是很熟。”

男生见是裴昭来出头，不太敢得罪他，但是又不甘心在女生们面前丢了面子，梗着脖子道，“我为什么道歉，我还没嫌他脏呢！再说了，林阅川自己都不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裴昭一下午脸色都不太好。

他半推半拉把人带出了教室，还不忘小声叮嘱，“今天上午找你的那个女孩，就是穿白裙子那个，是咱们班陆和盛喜欢的女孩，你别看陆和盛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爸是班主任，他自己呢，又认识很多咱们学校的混子学生。王芊芊对你有好感你看得出来吧，你要是真和她走近了，到时候被拖到学校厕所挨揍，可没人敢救你啊。”

他不是那种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人，只不过裴昭的意图太明显了，不管是眼神还是行为，都明晃晃诉说了对自己的兴趣。

林阅川却从口袋中摸出一个老年机，“我没有微信，手机没有这个功能。”

林阅川对这个家伙有点厌烦了。

裴昭看他，猜测道，“你和王芊芊吵架了啊？”

这话倒不是吓唬林阅川，陆和盛属于好学生里的混子，除了学习好，其他方面完全向混混们看齐，打架逃课上网吧，他样样都干，也就是现在临近高考才安分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裴昭的错觉，下午的时候，大家好像都自发远离了林阅川一点，整个班里的气氛也不太好，

再加上他又大方，打完球经常请男生们吃雪糕喝冷饮，所以人缘一直很好。

好在上学的时候还有陆和盛供他解闷。

林阅川也没说话，擦了一下书上的鞋印，继续低下头做题。

可是那天晚上，他明明就和其他男人在酒馆的洗手间里做那种事。

陆和盛简直跪谢好兄弟主动为他争取的机会，每次一到午饭时间就重色轻友地抛下裴昭，乐颠颠去找王芊芊了。

裴昭回了座位，看了一眼装鸵鸟的陆和盛，没说什么，低着头继续刷题。

司机认识裴昭班主任和陆和盛，下意识去看陆和盛的神情。

林阅川身体微微一僵，本来还有些抵抗的，听了这话竟然也乖乖跟着裴昭往外走了。

他跟了孟元峥好几年，常常被他冷着脸的模样吓唬，现在不知不觉居然也学了九成像，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唬人。

裴昭被他的直白震惊到了，难以想象居然有人会这么不好听又得罪人的话直接说出来，要不是确实看见了他的老年机，还以为是什么拒绝搭讪的说辞呢，“我们是同学，也没那么陌生吧？”

他做题的时候十分专注，对外界环境几乎没有反应，直到做完那道题，再抬头时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了他和陆和盛。

“你们不知道吗，他妈妈是妓女，听说和崇华的校长睡了，才能让他转学而不是退学的。”

林阅川被这个想法惊到了，一时没注意把饭粒呛到了气管中，扔下筷子侧过头急促咳了几下。

并不是有很多话题要聊，大多数时候只是随便闲扯两句。

“滚滚滚，老子直着呢。”陆和盛揽着裴昭往外走，“晚上去我家，我给你说怎么回事，反正你离他远点就是了。”

“是啊，”裴昭诚实道，“和林阅川一起吃多爽，饭虽然不好吃，但是人秀色可餐啊。”

裴昭只穿着短袖，双腿大张地面对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指还插在自己的后面，神情像是委屈却又发情的……

虽然很难听，但是套在裴昭身上，居然有种难言的可爱。

班里因为这一场闹剧都安静下来。

“也是，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人渣。”

他呆不住了，匆匆拿起餐盘，“我吃饱了，先走了。”

裴昭蹲下，捡起林阅川的书递给他，没说什么，回了自己的座位。

先解决他恐同的问题好了。

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着。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但是林阅川过目不忘的脑子还是记住了当时的情景。

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着这边的冲突，但是神情十分冷静，眼角眉梢都是疏离，仿佛事件的中心不是自己一般。

“哎，周六的时候，我在买醉看见你了，你是在勤工俭学吗？”裴昭问。

下了课，裴昭仗着自己腿长，两步也就跨到了林阅川面前，露出个微笑，“我带你去餐厅吧，你应该不认识路吧？”

裴昭收回视线，再看向那个男生，“怎么和我没关系，要不要问问班主任，班里有人欺负同学，和我这个副班长有没有关系？”

裴昭收拾完东西，把书包往课桌里一塞，“你和王芊芊一起吃呗。”

下午的时候林阅川好像一直在躲着裴昭，明显地连陆和盛都看出来了。

的二傻子，挨完揍也没生气，中午放学前还贼兮兮地让裴昭一会吃饭的时候去和林阅川一起，美其名曰“身为副班长当然要关爱新来的同学”。

主要是，如果林阅川真的恐同，那岂不是给了王芊芊可乘之机？！为了兄弟的幸福，也为了自己的幸福，必须得帮裴昭拿下林阅川！

“怪不得他是个人渣，有妈生没妈养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林阅川这小子在崇华那是出了名的脏，”陆和盛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这个女孩，是林阅川同班同学，和林阅川谈恋爱后怀孕了，林阅川要她流产她不去，结果就被堵在厕所里，林阅川那小子亲自踹了一脚，把孩子踹掉了，结果小姑娘伤了身体，大出血最后摘了子宫，这还不是最惨的，林阅川那小子有性病，这小姑娘被传染了，然后想不开，跳楼了，好

餐厅的路不是很远，但是他们走得慢，到餐厅的时候，有几个窗口已经挂上了售罄的牌子。

以往孟元峥出差，总是会在傍晚吃饭的时候给裴昭打个电话。

陆和盛哈哈大笑，笑完又真的为兄弟担忧，“万一他真的恐同，你不就完了？”

他想了一会，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下贱又贴切的词语：母狗。

不过是趁机要一下林阅川的微信号而已。

“不去网吧，龙哥，帮我个忙……”

“不知道，”裴昭也奇怪呢，“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说明天请我吃饭呢。”

在校门口的时候，裴昭走到他哥的车前，等司机降下车窗后，对他说，“今天我要去老陆家写作业，你先回去吧。”

周围的学生大多都行色匆匆。

他说话的时候睫毛低垂着，冲淡了他的疏离感。

这几天裴昭身负不让王芊芊靠近林阅川的重任，所以一直主动去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几次之后，林阅川也会在裴昭有事的时候在教室等他一会儿。

林阅川似乎没有感受到同学们态度的变化，只是沉默地捡起书，吹干净上面的灰尘，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学习了。

裴昭却不慌不忙，还有空和林阅川聊天。

陆和盛拍拍自己的书包，冲司机露出一口白牙，“叔，你放心，我们写完了我爸送他回家。”

王芊芊想留下和他们聊聊天，主要是和林阅川聊，结果被陆和盛半拉半推给强行带走了。

荡妇？淫棍？还是什么？

平常下课的时候，总是有女生聚在林阅川周围，即使女孩子们有些矜持，不直接去找他，也会选一个离他位置比较近的女孩座位那里，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些什么，偶尔会“不小心”碰到林阅川的课桌，然后嗓音细细甜甜地向他道歉。

有几个女生在玩得好的小群里发，“我靠，副班好帅！”

陆和盛和王芊芊已经快吃完了，裴昭到的时候，陆和盛顺手就拿起了王芊芊的餐盘，对她道，“我帮你倒垃圾，咱们走吧，”说着又看向裴昭，“帮你打了两份饭，你慢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