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炸自家矿(5/10)111 池月时琉
不若连忙对萧时琉道:“别学你师尊,来陪陪师祖,师祖亲自辅导,保证百年之内升化神!”
洛辞越搭着萧时琉肩膀道:“他教过的,除了你师尊我,全都死绝了,听话,除了问他要钱,其他别理。”
施不若急眼道:“孽障!你带师弟妹带到死绝还把锅甩我身上?”
洛辞越不客气反驳道:“你得了吧,全师门就我一个上神和你一个玄神,连个上仙都没有,谁还能有我们两个神长命啊?连教出一个有我一半道行的都没有,你就好好背锅吧。”说罢,洛辞越就重重往桌上放了几坛望京来。
一看望京来,施不若又气不起来,自己酿的那些还没酿好,昨晚被他提了一嘴,馋了一晚上,怪就怪自己嘴馋,假装生气道:“下回别光带酒,带个徒弟媳妇回来。”
“师尊,师祖,感情可真好。”萧时琉在一旁看愣了。
施不若朝萧时琉道:“乖,师祖给你个见面礼……”说罢,施不若打了一个响指,耳际最后只听见洛辞越喂了一声之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萧时琉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是化了女相的萧清霖在眼前,萧清霖挑着挂起来的衣裙,漫不经心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你都升金仙了,留在素问宫像什么话,我帮你请个折子,受封吧。”
“谢过素问上神……”萧时琉微微福身拱手礼道,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只有一双眼睛,他听见自己口中发出了一把女声——是娘亲的声音。
萧清霖微笑道:“哪有什么谢不谢的,这些年在素问宫辛苦你了。”
沛愉欣喜道:“是上神照顾我才是,若不是上神指点,沛愉哪能修成金仙呢?”
第二日,天帝册封的旨意下来,册为了润灵元君。
萧时琉通过沛愉的眼睛,眼见她从素问宫神官被册为润灵元君,身边也被赐了神官,日夜努力修行,不知过了多少年才修为上仙,众神仙尊称一声润灵上仙,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萧时琉飞速看着沛愉的努力修行,直到沛愉眼看要飞升化神了,她便入了渡劫池。
上仙飞升化神,要么就是机缘到直接渡劫,要么就修到差不多程度,进渡劫池渡劫,上仙飞升化神的天劫,是所有飞升的天劫之中最难最危险的……
而每一位神仙遇到的劫数内容都不一样,到了沛愉,便是投胎到那个进士爹家中当不受宠的庶女,从小便被嫡姐欺凌,嫡姐落水病逝后,家道中落,那年的沛愉才十一岁,白天做些刺绣去卖钱生活,晚上和老祖母挤在城郊茅屋的茅草床上睡觉。
后来沛愉认识了一个才华横溢的穷书生,那书生与她山盟海誓,沛愉便典当了自己所有首饰给他凑盘缠,熬夜做刺绣做得眼都快坏了,可那穷书生三年未归。
三年,足够萧家员外公子等她,让她对穷书生死心,带着聘礼提亲那日,萧时琉才通过沛愉的眼睛,再见到自己爹爹……
萧家其实对沛愉很好,沛愉是自愿嫁去的,为的是老祖母不用和她一起做刺绣女红苦熬生活,可是她并不开心。
成亲后,萧家公子百般讨好沛愉,她不爱金银俗物,只喜欢看书作画,侍弄花草,所以整个萧家各个角落都栽满了白姜花,也为她寻了不少古书名着,将她用心画的诗画精心装裱。
萧家也不会强迫沛愉,只是说好,每个月圆房一次,若沛愉不愿也可以不圆房,两年沛愉才生下萧时琉,萧时琉出生时,他爹爹和祖父也说了,随沛愉想不想抚养孩子,若是不愿便养在府中别处,但沛愉也很温柔负责将萧时琉养到三岁。
可这么完美的家庭,独独却有一些缺陷——沛愉她不仅不爱丈夫,她只是在做一名妻子一名母亲的责任,依旧终日以泪洗面,她决定亲自抚养萧时琉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对着孩子可以不哭泣。
萧时琉通过沛愉的眼睛,看着刚出生时的自己渐渐长到三岁……
终于到了萧家大火那日。
萧时琉亲眼看着,那杀人放火,灭门夺妻的惨案,被杀的是自己亲人,被放火的是自己家,被灭的是自己全家一门,被夺的是自己母亲。
沛愉在大火之后被掳到一座犹如囚笼的小宅子之中,从员外家的少奶奶变成了一名小官的外室,十二年后在这个囚笼之中花残粉褪,变得疯疯癫癫,然后三十出头的年纪便满头白发郁郁而终……
在沛愉死后,这个劫是渡不成的了,飞升不成化神,她回到天界,仍然是润灵上仙,而心境却和被囚的十二年之中极其相似,似乎是走不出渡的这场劫,直到一个与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出现……
幻境,戛然而止。
萧时琉通过沛愉的眼睛,看清楚了一切真相,醒来时已满脸泪痕。
眼前的施不若喝完一坛望京来,微微笑地看着这个徒孙,真的是隔辈亲,看徒弟越看越不顺眼,看徒孙越看越顺眼。
这个真相太残忍,洛辞越不忍心亲口告诉他,只好让施不若出手,让他直接明白真相,没有任何欺瞒,也不会造成任何误会。
萧时琉用衣袖使劲擦着脸上的泪水,仿佛幻境之中沛愉流过的眼泪,他带到了幻境之外,洛辞越侧过头看他,没有说话,眼神很是平静。
萧时琉强颜欢笑啜泣道:“我都说我没认错,真的是我娘亲……她只是认不出我而已对吧?”
“她也不是第一天回天界了,离开几十年,她的神官会不告诉她,从不收徒的我收了徒弟吗?”洛辞越静静说出了事实。
他在天界出了名是怕小孩子和不会收徒弟,而且还是沛愉从前侍候过的素问上神的干儿子,沛愉的神官不会不说百闻仙尊的徒弟叫萧时琉,今年十五岁。
其实沛愉早就发现萧时琉的存在,知道百闻宫会给自己送礼,最近神官们都下凡工作了,来送礼的很可能就是萧时琉,所以沛愉还没到轮值的时间就提早去天文阁做准备。
“明明,娘亲不是不喜欢我的,她很温柔还会对我笑……”萧时琉哭得模样很是无助,哭得比五岁的时候还要厉害,洛辞越向来讨厌小孩,尤其讨厌小孩哭,可他已经是个半大孩子,哭得让他莫名心疼。
洛辞越哄道:“乖乖乖,别哭了,娘亲不疼,师尊师祖疼你好不好?”
倒是给了一个机会洛辞越光明正大哄他,平常在神官面前总是拉不下面子,稍微说他几句重话,君豪和别的神官就立刻过来劝,他百闻宫之中有八十个神官,所以也没什么机会像这般哄过徒弟。
以前洛辞越给施不若带师弟师妹的时候,施不若知道他怕小孩,生怕他不肯带,收的徒弟除了这个从小养大的大徒弟之外,其他徒弟都是成年才收的,就生怕洛辞越不肯带师弟师妹,不过都是过眼云烟,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这么一个。
因为收太多,死的也太多,他们两个其实都忘记哪个师弟师妹的辈分,洛辞越当年统一男的叫师弟女的叫师妹,只能记得住名字长相,排第几完全不记得,而施不若更简单,统称一句徒儿,除了洛辞越,其他徒弟排第几也压根不记得。
而徒孙,直到现在,也只剩萧时琉一个。
萧时琉哭得厉害,洛辞越哄不好了,施不若越过茶案,坐到他身边,轻抚他的背,也温声哄道:“乖,师祖疼你,别哭了,再哭,别人就以为你师尊打徒弟了。”
“你才打徒弟,我从来没打过好吧!”洛辞越收起拿哄人的语气,高声反驳道,顺便甩开了施不若的手,自己轻抚着萧时琉的背。
施不若翻个白眼道:“打你就打你,用得着挑日子吗?别碰我徒孙,哭成这样也不知道心疼徒弟,废物。”
“你个老废物,你都没教过,你自个有没有心疼过你徒弟我,没点数吗?我徒弟我自己会心疼,你别代劳!”
“我徒孙我自己哄,你滚!”
他们两个吵得厉害,萧时琉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还一边劝架道:“师尊师祖,别吵架了,都是我不好……抱歉……”
越哭越收不住哭声,施不若哄女人在行,让他哄个半大孩子多少有些难度,见施不若有点束手无策,洛辞越将萧时琉搂入怀中,低头在他耳边哄道:“没事了噢,你什么都没做错,师尊疼你,师祖也疼你,我们没吵架,乖孩子,别哭了噢……”
萧时琉也是第一次被师尊这么抱在怀里哄着,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放声哭了出来,伸手紧紧抱着洛辞越,埋头在他怀中放声痛哭着,仿佛这些年来藏起来的无声哭泣,一次全部释放出来,洛辞越抱着他温声哄着,轻抚他的后背,从后脑勺顺着长发抚到背上,如同在安抚着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婴儿。
哭了许久,似乎是累了,哭得睡过去,萧时琉抱着他不放手,在他怀中睡着了,洛辞越这般抱了他一天一夜,就坐在茶案边上的坐榻上,坐得腰酸背痛,施不若趁徒孙睡着,早就不知道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师尊……这?这?”萧时琉从他怀中醒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哭累就睡过去了,睡着的时候还在哭,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睡的时候洛辞越不敢松手,就这么抱着他睡觉抱了一天一夜。
他连忙爬起来,往后缩了几下,爬得太急,直接摔下茶榻,洛辞越伸手扯住他手臂,才没摔到地上,洛辞越摇摇头嫌弃道:“笨死了,睡醒了没,哭够了没?”
萧时琉点点头,自己坐回茶榻上,低着头看着手指,尴尬道:“是弟子失礼了。”
“看来是睡醒了,”洛辞越疲劳地扭扭脖子,站起身来捶着肩膀,吩咐道,“后头梳洗一下,去找找你师祖,他说要送个礼物给你,生怕我惦记似的,没跟我说要送你什么,反正他钱多,你讹点好东西,看着办,选些不值钱的回去就罚你抄书。”他一边说一边指指外面那间在池塘中央的屋子,洛辞越心中还骂骂咧咧,觉得施不若小气,施不若不惦记自己东西就不错了,还怕惦记徒弟的东西。
“明白。”萧时琉点点头,按照吩咐先去梳洗,再去找师祖。
洛辞越在茶榻上坐了一天一夜,骨头都快散架似的,正准备回自己以前的房间休息,萧时琉还没梳洗完,便听到他骂骂咧咧朝施不若房间的方向走去:“我前天晚上就说了回来,还光坐了一天一夜,这么多时间,你都不叫神官收拾一下吗?给你没少派神官神侍,都是男的,你别跟我说都睡在你房里,没空给我收拾房间!”
洛辞越一边走一边骂,是生怕施不若听不到,他那架势看上去骂得连洞天之外都能听见似的,刚推开了门,他便愣住了,微微皱眉,不敢踏入。
哪怕看到的是施不若和十来个姑娘在里面一丝不挂,他倒是看习惯了,不妨碍他找茬,可是……里面只有施不若和一位仙女,而且还是正襟危坐,彼此礼貌相待。
洛辞越收住了声,没继续骂,她刚刚坐的位置在施不若的房里看出去,刚好是能看着茶榻。
她起身朝洛辞越微微福身拱手,行了一个礼。
果然这件事让施不若帮忙,是对的。
施不若看他这立刻收声的模样,似乎看戏似的,逗趣道:“好徒弟,哑了呀?”
洛辞越微微蹙眉,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没理施不若的话,他朝她冷静说:“是你来了,有什么打算?”
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摇头。
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很玩味,说不清。
施不若道:“哟,徒弟弟啊,你不仅怕小孩子,什么时候还怕起女人来了?话都不会说了。”
“老东西少说几句吧,”洛辞越瞪了施不若一眼,他跨入门槛,顺手关上了门,看着那双温柔清润的眼睛,“你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她还是摇了摇头。
“你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她摇了摇头。
洛辞越显然觉得这个不是什么好回答,无棱两可,且摇头能代表什么?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不想承认,还是不想理会?
她绕了一缕额边的发丝到耳后,温柔婉声道:“回禀百闻仙尊,其实,神仙天人五衰之前,自己是知道征兆的。”
施不若点点头,没说话,全心全意看着洛辞越那变化快得精彩绝伦的脸色,变脸速度比打雷还快,洛辞越心中大抵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稍微思索片刻道:“你意思是维持现状吗?”
“不是。”她摇摇头。
“你来就证明你还是在意的,但你说自己已经开始有天人五衰,便是躲在远处看着的原因……”洛辞越轻叹一声,走上前,坐在他们两个身边,“我说,沛愉你那孩子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呢?你不想和他相见吗?若是想与他聚聚天伦,要趁机会。”
沛愉柔声道:“先谢百闻仙尊十年来对时琉的悉心照顾,但我若贪图片刻天伦之乐,离开时,他更加伤心,还不如干脆只让他伤心这一回就好。”
洛辞越道:“难道你觉得,即使没有相认,你天人五衰时,他能不伤心吗?反正也是伤心,不如就让他至少开心一段时间。”
沛愉摇摇头,微笑着,双手贴在额前,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给洛辞越磕头,洛辞越连忙制止,伸手扶她的时候,便已经摸不到……竟然已经到连仙身都凝聚不住的程度了。
他满脸错愕惊讶,不可思议看着沛愉,说不出话,施不若才缓缓开口道:“她的身体已经用不了了,聚什么聚?”
这便是天人五衰的现象之一,身体已衰竭,离灰飞烟灭不远了,如果不是施不若出手,沛愉也撑不到现在,哪里还有机会聚什么天伦之乐?想来沛愉渡不成劫,肯定是渡劫期间已经开始天人五衰,才影响了她渡劫飞升化神。
沛愉认真道:“百闻仙尊,浮屠老祖,沛愉柔弱,时琉是我渡劫时生下的,没有腾蛇族血统,要是相认,若沛愉不在时,又怎能护他?”
“你说什么话?那可是我徒弟,怕什么腾蛇族?”洛辞越不知说什么好。
“腾蛇族不会放过我和我的孩子,所以不与他相认是最好的结果。”沛愉依旧认真道,她很是清醒,腾蛇族和现在的天界是有不少过节的,在有天界之前,世界都归创世始祖所造,而腾蛇族便是创世始祖的后代。
腾蛇族一开始横行霸道,纵横四海,是一时的霸主,但也太过霸道,被反对了,然后就前任天帝造反成功当了天帝,看在腾蛇族是创世始祖的后代,其实一直都有善待腾蛇族,就成了一个平衡,腾蛇族打不过天界,却又被善待,除了嘴上哼唧几句之外只能在自己领地里世代生活。
而世代在自己领地生活的腾蛇族,当然也有想修炼成神的修士,而沛愉便是其中一个,这种离开腾蛇族修行的修士就会当成叛徒,后代也是叛徒,如果出门碰上腾蛇族,必然会将这些叛徒教训一顿,必然会是敌对角度,不会杀了但至少也会重伤。
所以沛愉担心自己要是认了萧时琉,人尽皆知沛愉历劫时生了个孩子,但萧时琉是没有腾蛇族血统的,若不认他,谁都不知道是沛愉生的,若是认了他,碰上腾蛇族人,萧时琉又怎么会是对手呢?
眼看自己天人五衰,不能久留,沛愉即使不为自己想,也会为萧时琉想,不认他是最好的,由他伤心一次,好过危险一世。
这肯定也是施不若出手,帮忙强留了一会儿,大概是那晚洛辞越通灵说要回来的时候,施不若就已经通灵和沛愉联系过,所以沛愉提早一步来了浮屠洞府。当洛辞越还未想到下一句话说什么,施不若抬手用法术打开房门,高声唤道:“时琉,进来。”
“喂!”洛辞越知道他的方法,但未免也过于残忍,从小就是施不若亲手养大,虽然是放养,他总是很清楚施不若的方法向来是什么风格。
“仙尊,放心。”沛愉温柔劝道。
她总是这么温温柔柔,如同一抹柔和的月色,带着光明与温和,哪怕无法将夜空照亮,也依旧竭尽所能散发着光芒照着漆夜。
上回见时,才不过屏风后匆匆一睹,时琉进房间一看,竟是亲眼看着沛愉,温柔微笑……渐渐变得透明,消散……
沛愉最后在指尖凝住一小抹微弱的光,那抹光飘到萧时琉胸前,进入了他身体之中,那一小抹光就如平日里凝在掌心的照明的光亮,比那种掌心凝出的光还要微弱些,却带着一丝暖意。
“娘!”萧时琉飞扑过去跪倒在她身前,发现摸不到她,满脸错愕,可是沛愉已经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那一抹在她指尖凝住的光,便是她最后的力量,也是能给予自己孩子最后的一丝温暖。
只见是沛愉一点一点消散着,最后只剩下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他,天人五衰最后一眼,至少还是萧时琉。
看来,将沛愉留到现在,已经是施不若尽力了。
施不若摸摸他的头,轻声道:“她走了,谁都抗衡不了天人五衰,连天帝都一样。”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