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江霁远很快否定，“你的脸才是我的最爱。”

他倒

江霁远咧嘴笑了笑，“嘁，你就是想和我共进晚餐。”

姚瑞华花甲之时便退居幕后，老人家闲来无事就去庙里小住，那天姚宗薏撞上的正是下山返家的姚瑞华。

姚宗薏靠着进门处的岛台说：“你喊我来吃饭，又让我一个人先吃，那这饭吃着有什么意思？”

姚宗薏慢悠悠地将嘴里的食物嚼烂了咽下去，之后才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看不上我呢？再说，是直的又怎样，你在遇上我之前不也是直的吗？”

姚宗薏语气平静地说：“我家很乱。”

姚宗薏缓缓点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噢～知道了，上次只是在调情，你喜欢的是我的肉体，换张脸谁都可以。”

“他还让我领你回家看看。”姚宗薏说。

姚宗薏挑了挑眉，“他要是反对，又怎么会让我带男朋友回家呢。”

姚宗薏顿了顿，看着锅里的蛋液慢慢凝固，之后才开口回了一句话：“拒绝刻板印象噢～”

“扔啊，总得要时间挑新的吧，这几个是一套的，全扔了可惜，我想着找一个差不多的单独买。”江霁远正往厨房走，抽空瞥一眼站在客厅正中心的姚宗薏，问道：“你怎么不坐？嫌弃啊？”

姚宗薏十一岁时就跟着姚笠森去了国外，他会的外语不多，人生地不熟便格外依赖姚笠森这个大哥哥，白人歧视很严重，姚笠森会帮他出头。因为长得太漂亮而被学校里的同学孤立，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姚笠森也能看出他的不开心，安慰他别人只是嫉妒，不用在意那些丑陋的面目和肮脏的心灵。

后打趣道：“怎么？不想我去你家里？”

他说完又想起来上次姚宗薏做爱时打的电话，说什么那几天都在外面吃，不想自己弄，于是便说：“你不也会么，我以为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

姚家上下全都当他是亲生的，就连知情的佣人也要尊称他一声小少爷，这些明晃晃的善意，都成了后来姚笠森拒绝他的理由。

“为什么？”姚宗薏问。

姚宗薏眨了眨眼，不愿作答，“你真的好八卦，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八卦的男人。”

他喜欢姚笠森，他知道姚笠森也喜欢他，可他们的喜欢不一样，或许也一样，但是不会有结果。

江霁远回头笑笑，“反正你以后要常来的。”

江霁远反问：“你哥是不是反对你同性恋啊？”

江霁远简单解释道：“开头字母在九键上对应的数字。”

姚宗薏剜他一眼，不服气地回呛：“就你聪明。”

江霁远问：“你难过吗？”

姚宗薏没否认，反倒点头说：“就是故意的。”

江霁远挑了挑眉，“然后呢？”

“？”姚宗薏蹙起眉，随着听到的四下按键音才反应过来这是江霁远的家门密码，他问：“告诉我密码干嘛？”

“你怎么会这些的？”?姚宗薏忍不住问。

他掏出手机帮忙挑选同色系的沙发，听见厨房那头的江霁远问：“西红柿炒蛋吃吗？再来个爆炒小青菜？”

姚宗薏这个名字是姚瑞华取的，老爷子捡他回来，说是有眼缘，起初儿媳们都不太理解，可老人家似乎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反正家中也不在乎多养一口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冷不淡地过去了。

“不是，以前看我妈做饭，看多了就会了。”江霁远说。

他与姚笠森在国外念书的那七年里，一起吃饭逛街，一起做功课，一起过生日，一起跨年，一起旅游，一起长大，一天24小时都不够他们二人世界，何其暧昧，暧昧到姚宗薏以为他们在相爱。

姚宗薏只知道自己叫小雨，全家人都这样喊他，奶奶有时候会念叨他是个小怪物，但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姚宗薏抬起头，看着他说：“你本来不就喜欢我么？迎新那晚你说我好看，喜欢也不奇怪。”

会的也都只是这种小菜，所有东西切一切放在一起炒，炒个几十来下就能出锅。

江霁远不甚在意，上前输入密码开门，突然道：“5590。”

“我名字。”江霁远说。

江霁远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姚宗薏这是在点他呢！

“当然没答应，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姚宗薏说得理所当然。

一声爸妈，叫得俩人皆是心花怒放。

“……”姚宗薏沉默了，心想这人好有本领，他原本满头的怒火瞬间就被这简单两句话给浇灭了。

他在姚笠森眼中向来是个乖弟弟形象，所以姚笠森绝对不会把他和“约炮、床伴”这些词联想到一起。

他知道是奶奶不要他了，他的奶奶一直都不喜欢他。今天妈妈要生小宝宝，爸爸一大早就跟去了医院，所以将他送到了奶奶家，奶奶带他出来玩，却把他弄丢了。

江霁远正往汤里放切好的西红柿，头也不抬地回：“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看会的，没特意学。”

江霁远扭头看过来，“那你怎么说的？”

江霁远无语，他以为姚宗薏还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这人直接跳过了刚才的话题，明明生硬得要死，自己却若无其事，对着他的手艺一顿夸。

姚笠森又说：“我爷爷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弟弟，不愿意的话，我们送你回家。”

但姚笠森不承认，在姚宗薏看来，他是不敢承认。又或许这些只是姚宗薏的一厢情愿，姚笠森根本没必要承认。

“怎么，你想有结果？”姚宗薏微微蹙眉。

这样一想，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件事。

江霁远撇了撇嘴，“不一样，你知道我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之后他坐在客厅挑了二十多分钟的沙发，江霁远就在厨房里忙得劈里啪啦一阵响，姚宗薏选了几个加入收藏，一个人默默呆坐了会儿，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动静，声音仿佛在无限放大，这让他后知后觉一个越矩的事实──江霁远在为他做饭。

明知没结果，又何必还要将对方放在心尖上，这不是惹得自己不好过么。

“小雨？”姚笠森那时候话很多，“什么雨？宇宙的宇还是下雨的雨？”

“你点我啊？”他冷嗤一声说，“不用点，给你做饭没别的意思，想肏你而已。”

厨房里传来江霁远的声音，他说：“当然不会。”

于是他问：“怎么？你怕我喜欢上你啊？”

“是吧。”姚宗薏临时又想起一句话，“别爱我，没结果。”

见他久久不答，江霁远更是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准是姚宗薏家里不同意，所以姚宗薏才这样破罐子破摔。

“你可别误会，我不会做对自己无益的事。”江霁远说。

江霁远接着说：“要不把西红柿炒蛋改成西红柿蛋汤吧，你觉得呢？”

“……”姚宗薏无语，冷着脸骂了一句，“滚蛋。”

好可怜啊。

“哈哈！”江霁远笑得猖狂，“0什么也不是，就是用来凑数的，笨蛋。”

姚宗薏的夸赞听不出真假，江霁远也懒得问，毕竟黄瓜这种生着就能吃的东西，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手艺。

姚宗薏问：“看哪学会的？做饭视频吗？”

“为什么到现在还放不下？”江霁远看着姚宗薏。

“也是，”江霁远又折回厨房，“你先坐，我去盛饭。”

谈恋爱都不一定非要带回去见家长，何况只是炮友。

“我这儿可没人来，也就你了。”江霁远哂笑道，“你还嫌弃，这沙发上说不准还有你的那一份呢。”

姚宗薏“哦”一声，突然问道：“如果我真带你回家，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那你就想呗。”姚宗薏扭过头吃饭，不打算再搭理他。

刚才说大门密码的时候也是，明摆了是故意的，真气人！

姚宗薏没说话，视线落到锅里沸腾的汤上。

江霁远莫名乐了，“0是你。”

“那你还挺厉害的，看看就会了。”姚宗薏说。

“为什么没结果？”他明知故问。

这人八等身，肩宽腰窄腿又长，典型的模特身材，此刻站在油烟四起的厨房里，总给人一种超模下厨的错觉，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无非是姚宗薏心系白月光，再装不下其他人，对他动真心不会有回应，所以提前把话搬上台面罢了。

姚宗薏循声看过去，江霁远正站在冰箱前等他回复，俩人目光交错，他眼中的惊奇毫不掩饰，“你还会做饭？”

姚宗薏一愕，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实在没法儿将姚宗薏这张金贵的脸和这句非主流的话联系在一起，违和感百分之一万。

江霁远也不意外，只道：“你那天打电话时明明就是故意让他听到的。”

“……”江霁远沉默了。

他举着筷子夹了片黄瓜，进嘴之前说了一句“刀工不错”，进嘴之后又说了一句“味道也不错”。

他没说话，过了好久才点头。

密码至少需要四位数字，0在九键上什么也没有，正好能用来凑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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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宗薏微微颔首，“他问我你是谁。”

“那还不得由我冰箱里的菜决定么。”江霁远挑眉。

外人口中的姚家小少爷，只不过是姚老爷子捡回来的流浪娃娃罢了。

“你是怕我对你动真心吗？”江霁远又问。

那玩意儿就是他们在这客厅里淫乱厮混的证据，姚宗薏条件反射地拧起眉问：“你这沙发怎么还不扔？”

姚宗薏张了张嘴，“我觉得行。”

他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江霁远的义务只有为他解决生理需求，并不包含做饭这件事。

老爷子把他捡回家，安置在一间客卧里，姚宗薏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姚笠森，姚笠森比他大七岁，傍晚放学到家后连书包都没卸就跑来看他，俩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最后是姚笠森先开口说：“是我爷爷把你带回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之后发生的事姚宗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被人带到了乡下村里，破烂屋子中关过几天，怎么逃出来的也忘了，跑上山时撞到了一位下山的老人，姚宗薏饿了几天没力气，轻轻一撞就滚到了石阶下，再醒来时就已经身在姚家。

江霁远端着两碗米饭出来，淡然答道：“我们又没谈恋爱。”

但姚宗薏实在乖巧，没人会不喜欢漂亮可爱、听话又可怜的小孩儿，他刚开始只敢喊姚成信和顾茉叔叔阿姨，最后却被俩人哄着改口，说什么养他这么大，总该叫声爸爸妈妈。

江霁远倒乐了，“你的白月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他连你都看不上，难不成是直的？”

江霁远莫名起了后劲儿，他寻思姚宗薏这个放心的反应和翻篇的速度怎么像是生怕自己会喜欢上他一样？

姚宗薏很不服气，他能肯定自己感受到的并非只是兄弟间的互相扶持，姚笠森试图让他认清现实，可他不愿相信那些只是他的错觉。

可当他鼓起勇气捅破窗户纸时，姚笠森却让他别开玩笑，他们确实是在相爱，但却是以兄弟的身份相爱，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这份感情也无关其他。

“啊？”姚宗薏还是想不明白，“这和你名字有什么关系？”

姚宗薏眨眨眼，笑着说：“你明白就好。”

“没有正面回答，但他默认你是我男朋友。”姚宗薏眯了眯眼。

本来那两只眼就总是湿漉漉的，倘若再掉几颗小金豆子，那他见了怕是心都要化。

“……”姚宗薏撇了撇嘴，无语极了，“你是不是有病啊？都没得选了还多余问我干什么？耍我很好玩吗？”

姚宗薏回过神来，走上前帮忙把那两盘小炒菜端到餐桌上，他笑着问：“此话怎讲？”

他小时候跟在杨璐后边过日子，那时候杨璐没工作，想创业，在攒钱，母子俩吃喝都节俭，创业初期杨璐忙得脚不沾地，吃饭都是江霁远来催，然后她才抽空进厨房炒两个小菜，江霁远就在旁边看着，大概是怕杨璐以后更忙，他便觉得自己会做饭是很有必要的。

一想到那通电话，江霁远就被勾起了好奇心，他问：“那天过后你哥哥有说你什么吗？”

姚宗薏抿着唇，没有立即回答，但江霁远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想姚宗薏哭起来肯定很美，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姚宗薏想了会儿，怔怔点头，又问：“那0呢？”

姚家信佛，老一辈的最是虔诚，当初姚瑞华每日烧香祈祷，发家之路畅通无阻，因此他每年都必会回拜还愿。

姚宗薏对此是知情的，那时他已三岁，与奶奶在街上走散，当时年纪太小，家庭住址和父母的联系方式一个也不记得，傻敦敦地站在原地不敢乱跑，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人来找他。

他说：“下雨。”

姚宗薏没说话，就差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了，他问：“你就这么放着？来人看到了怎么办？”

江霁远又往汤里倒入事先打好的鸡蛋液，他道：“还行吧，大概是我天赋异禀。”

他换了鞋进门，随手把药放在了门外的置物柜上，客厅里的灯亮起来，姚宗薏打眼就瞥见那座米色的布艺沙发，沙发面上有一块浑浊的污渍，对比之下异常显眼。

江霁远笑了笑，“我要是说想呢？”

姚宗薏默了几秒，这四个数也不像是什么日期，他联想不到任何，过了会儿才问：“有什么含义吗？”

江霁远点点头，油腔滑调地说：“好嘞，劳您费心了～”

他脑子里瞬间联想到各种狗血八点档，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家长阻挠，什么禁忌之爱……

“……”姚宗薏哑口，也是，他都快忘了，江霁远可是能为了他这张脸肏男人的，甚至还不在乎他有逼。

江霁远不置可否，以姚宗薏的身家外貌，若是主动求爱，确实没几个人能说出拒绝的话，除非实在是不可抗力。

江霁远又说：“这样才好看嘛，刚才你脸卡白的，现在小脸红扑扑，生动又活泼～”

姚宗薏收了手机，看着江霁远忙碌的背影以及手边两盘有模有样的小炒菜，事已至此，他依旧很难把江霁远和厨房联系起来。

姚宗薏白他一眼，“废话。”

江霁远笑着听他发脾气，同时伸手把待会儿要用到的材料从冰箱里拿了出来，等姚宗薏讲完了他才说：“我故意的，就想逗逗你，你这一生气，现在脸上气色都好多了。”

姚宗薏笑了一声，“瞧你这问的，难不成我想吃什么你都能做？”

也许江霁远是为了讨他欢心，因为规矩是他定的，要不要能不能也都由他决定，江霁远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最终也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姚宗薏点点头，这样最好。

“那当然，喊你来吃饭，总不能让你吃外卖吧。”江霁远倚着冰箱门说，“除了刚才那两个，你还想吃什么？”

他关掉燃气，端着汤锅走出厨房，路过姚宗薏时轻飘飘落下一句：“你在气他。”

江霁远又问：“那你哭了吗？”

“你说是就是喽。”姚宗薏划着手机说，“我刚看了几款沙发，都跟你家这套挺搭的，我转你微信上了，你到时候再挑挑。”

姚宗薏问：“那你冰箱里还有什么菜啊？”

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没有为什么，他当时只是头脑一热，根本没想那么多，非要问原因的话，大概是想让姚笠森吃味。

“为什么？”江霁远问，“总不能是什么恶趣味。”

从那之后姚笠森明显在躲他，一毕业就急着先回了国，姚宗薏不愿独自留在异国他乡，所以故意车祸昏迷，醒来后看到姚笠森眼中的心疼以及懊悔，得知对方是丢下手头事务千里迢迢从国内赶来的，他这才更加确定，姚笠森与他的喜欢明明就是一样的。

姚宗薏哑口，不接茬儿也不反驳，绕开坐到了另一旁的单人小沙发上。

姚宗薏拿着手机起身去了厨房，江霁远正在接水煮汤，瞅见他进来，一边忙活一边说：“就剩一个汤了，米饭也煮好了，你要是饿了就先吃，汤还得等上一会儿，不过也快了。”

准确来说，这顿饭压根就不是给姚宗薏做的，因为不管姚宗薏来不来，江霁远今天都得进厨房，只不过是多份碗筷的事情罢了。

江霁远说：“只有两根黄瓜了，那就来盘黄瓜炒火腿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