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芍惊愕地望着他，却见孟云献眼中的泪意很快汹涌，淌下来，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他，他是徐景安，他是倪公子。”

他忽然想起嘉王抗旨回京那日，天还没有亮透，他们两个就在这书房中坐。

孟云献泣不成声。

孟云献心头一凛，他立时道：“你先去喝一碗热茶，我换好官服，咱们就走。”

孟云献估摸着，此时似乎还没有到寅时，这宦官出宫，定有大事。

“可是官家的病情？”

“主君！宫里来人了！”

此刻，孟云献深刻领受了这句话的深意。

“官家有中风之兆，梁内侍令奴婢们出宫请您与黄相公入宫！”宦官躬着身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孟云献一言不发。

嘉王回京，原本就存了死志，为徐鹤雪，为靖安军。

内知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孟相公，还请快些入宫去吧！”那宦官进了门，便焦急地说道。

嘉王满脸是泪，“他救了我，劝我珍重，可是那个时候，我听他说这些话，心里像是被一刀刀地割过。”

“眼下咱们怎么办？”姜芍见人走远，一边去拿了衣裳，一边问道。

万里春（一）

孟云献却不抬手任她穿衣。

孟云献声音发紧，“我见到子凌了。”

“阿芍。”

“不能再晚了，再晚个几十载，这天下间，就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会在乎他的清白。”

“是。”

嘉王哽咽地说，“孟相公，我已经想过了，尊严我不要，什么我都可以不要，反正我如今孤身一人，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云京。”

姜芍抬起头，发现他眼中有泪意。

孟云献立时将守在外面的内知唤来，“你去，让夤夜司的周副使从葛让那里将嘉王殿下接回。”

中风？

“在他心中，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远比他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要重要，可是我们，我们愧对他啊……”

“我不敢走，我再也不敢走了。”

宦官垂首，转身被人领着出去。

一名家仆匆匆领着一位宫中的宦官冒雪而来。

“我们为什么要等？为什么还要等？”

孟云献到此刻才猛然惊觉，他的那句“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云京”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云献颤声，“阿芍，十六年，无人还他清白，无人为他收殓，可他，却还劝我，暂时放下这桩案子，他要我，好好地活着。”

住殿下的性命。”

“我昨夜遇见一个人，他戴着帷帽，我虽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孟相公，我也不知为什么，我看见他，就总是会想起子凌。”

“你……说什么胡话？”

这是那日嘉王离开前，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既不能以王法还给他们应有的公道，那他就自己去讨。

“一个死去的人，时隔十六年返还阳世，这个阳世却还在唾骂他，侮辱他，可他……却又在边关，为我大齐的国土，为我大齐的百姓，又死了一回。”

孟云献换了官服才出府， 还不及上马车，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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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就是那日，

“若我再等，我耻于为人！”

嘉王三拜九叩，高呼着“万方有罪，在臣一人”，从御街到皇城。

孟云献将手中的信纸攥成一团，“如今，我只有将黄宗玉拉下水，尽力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