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没有惊慌，只轻轻一转笼头, 就避免了与之相撞。

博越郡王已经来了信，与当时还在世的祖父崔擎商量婚期。就在这时，崔大娘子却与满府上下的喜气洋洋气象截然相反，满面愁容跪到了祖父崔擎面前。

这些杜英早就知晓, 可偏偏就是这极致的反差, 让她与自己心中的救命恩人形象交织在一起。

申言自己爱上了来府上求学的学子，想求崔擎将与博越郡王的亲事退了。她对于博越郡王的长孙，并无好感。

崔皇后被红姑搀扶着走到太子殿下的身前，二人的身影遮盖住侧旁的烛火，太子殿下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严暮自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很快消弭于无形。

他下颌轻抬, 露出优越的下颌骨骼线条, 看上去不像是去受罚, 倒像是去领赏一般目无下尘。

她从不是任人采撷的娇花，用最娇柔的模样迷惑来者臣服，其实腹中有着数不清的算计。

可惜，那扇门被打开之后, 外头的亮光又重新充斥着整个大殿, 崔皇后依旧没有回复他这个问题。

马车外头看着简朴，小小的一顶，实则内里五脏俱全，严暮自素手灵活，调了一盏茶，眼波流眄：“既是不相干，往后也无须再提。大人，喝茶。”

马蹄踏浮尘，须臾了无痕。

崔大娘子虽然不曾像是崔皇后一般，从小便指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安帝，也是有一门在外人看来极好的亲事的。

空无一人的巷陌只剩下青骊马的马蹄声在回荡。

“是太子殿下。”长如修竹的两指从素色带花的窗帘上收回，杜英看向严暮自，仿佛完全不介意她与太子殿下的所有过往。

夜下无人，崔府值守的门子三三两两歪靠在长凳上扯着闲篇。

又过了一个拐角, 碰上一顶平常无奇的青蓬马车。

杜英垂眸, 眼下难得流淌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对，这往后与娘子是不相干的了。”

赵玉的目光定在崔皇后的面上许久，方才因为她和缓口气而亮起的眸子像是被人吹灯拔蜡，沉声道：“是！”

崔皇后看着他倔强的眼神，即便是跪着也绝不向自己低头的样子，恍若看见了她的长姐。

让人魂牵梦萦。

崔家大娘子性子与崔皇后完全不像，若说崔皇后生下来就是被当成一个标准的太子妃来教养的，崔大娘子则自小更像一个生动的小娘子。

崔皇后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实行，崔大娘子就先冲在前头了。

向来对人温和的崔擎震怒， 五十五场梦

杜英笑着接过，按下不提。

崔皇后用尽全身力气，扇了一巴掌太子殿下，虽然她的病中，动作迟缓，若是赵玉想要以巧劲化解这一巴掌，也并非不可。

崔皇后被气得狠了，身上生出几分气力，竟然掀开了锦被，就要下去，红姑见状，也不敢再出声劝慰，生怕火上浇油，赶紧急急忙忙给她套上鞋袜。

“与我有什么相干。”她的声音柔弱地像是一株小白花, 软柔娇滴, 说出的话却出奇绝情。

门口的翛生看他出来, 提着宫灯就要过来送他，他却摆摆手, 一个人拾级而下，孤身往黑暗中去了。

太子殿下身子挺拔，脊骨挺直，后头不管皇后娘娘再问什么，他始终是不曾弯折一分，只有一个“是”字。

从宫门方向去崔府，这一路都是逆风，沾了满脸的夜露。

俄而，马蹄声渐近，有个年纪小的门子揉着眼睛探出身去，想看到底是谁这般大胆，敢夜半在崔府门前纵马。

其实，谁也不知道，崔皇后在及笄时，是心悦过一个寒门学子的，也生出过不若就这般将这固若金汤的局势豁出去打烂的念头的。

崔皇后面沉如水：“你为着一个小娘子神魂颠倒，忘记予之前的所有教导，可是事实？”

他问出了问题, 脚下却不敢停顿片刻，像是在躲避崔皇后的回答。

“是！”赵玉的脊背挺得更直。

目光再次投向赵玉，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却一下阴沉下来：“好、好、好。予再问你，你为着一个小娘子，打杀官眷，可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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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太子殿下并没有一点想要躲开的意思，一双黑眸黝亮，玉白的脸皮显出一手指印，触目惊心。

谁知一看，眼睛都直了，慌忙旋身道：“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