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逐的深渊(1)(4/4)111 军婚
趁热打铁提出想给钰锁介绍对像。不管对方家境有多好,不管男方多有出息,杨晶晶一概摇头说钰锁还小,高攀不上人家。这样的婉拒当然不好让人家说什么。现在钰锁不小了,该成家了,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钰锁下班回到家,杨晶晶已干脆利落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表哥、姨父坐在桌边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钰锁忙钻进厨房,帮姨妈舀出瓦罐里的鸡汤端上桌。
姨妈用围裙擦着手,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钰锁。她说:“一屋子的人,做事的就钰锁,你们石磨一样坐那儿,夸天夸地,谁也不说来帮我一下。”
“要帮忙你吭气啊。”姨父说,“谁不知道你心里爱一个、嫌两个。”他亲密地用身子撞撞儿子,“拿酒,拿酒。一餐两杯酒,活到九十九。”
钰锁微微惦着脚尖,将壁柜里的白酒拿出来。
姨父品了一口酒,咂咂嘴,心满意足地说:“看看这日子过的,这小日子过的,舒服!”筷子伸到汤碗,挟起一条鸡腿。
姨妈打掉姨父夹起的鸡腿,没好气地说:“我家姑娘出息了,当车间教练了,这鸡腿该奖给她。”又用筷子在汤碗里捞了一阵,夹起另一条鸡腿放在儿子姚定发碗里,“这小子晚上还要上夜大,得补补。”
姨父虽然只是一个锅炉工,但天性随和乐观、喜欢诗词歌赋,容易满足。见状摇头晃脑说:“唉,明天逮住一只鸡我要兴师问罪:你们为啥不长三条腿?”
“鸡是几条腿?”姚定发愣住了,“鸡不是四条腿吗?”
钰锁笑得扒在桌沿:“没想到表哥也会开玩笑呀!”
杨晶晶瞪了丈夫一眼说:“一晃孩子都大了,给钰锁介绍对象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医生,我都没答应,为什么呢?”直到所有的目光都聚中在她身上,她才洋洋自得地说,“因为我想把她留给我定发。”
杨晶晶的话一说完,姚定发美滋滋地瞟了一眼钰锁,垂下头,双脚不停地在桌下兴奋地抖动,而钰锁则惊得筷子从手中掉下。倒是姨父不慌不忙继续着他的幽默:“你十多年前说要养个姑娘,我看你那个偏心的样子,就知道你养的是一个儿媳!”
钰锁磨蹭着从地上拾起筷子,鼓起勇气说:“姨妈——”
杨晶晶揪了一截纸巾丢给钰锁,让钰锁擦擦筷子。这样的关切,让钰锁鼓起的勇气消失,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得问问,人家钰锁愿意吗?”姨父若无其事地啃着一只鸡爪。
杨晶晶斜了丈夫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钰锁是我一手从、从那个、那个叫什么胡凹湾山村抱回来带大的孩子,咱们比母女还亲,你问问她舍得离开我吗?舍得离开这个家吗?”她将笑眯眯的脸,向日葵般转向钰锁,“钰锁你说说!”
“如果,如果不和表哥处对象,我就得离开这个家吗?”钰锁艰涩地开了口,“表哥,表哥,我一直是当亲哥哥的。”
“什么?你表哥有什么不好?单位的钳工,还在带薪读大学,要文化有文化,要技术有技术。他不嫌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姨妈歇斯底里地嚷着。
姨妈居高临下的语气,封住了钰锁的嘴,不平衡却在心中急剧地涌动着。她心里说“胡凹湾怎么了?那是给予了她快乐童年的地方”,她相信,那儿的每一根松针里,每一粒谷子里,每一片叶,每一朵花中,都有某种情愫涌动着。那儿的男人都知道许多将军的故事,都有将军梦,那儿的女人都温顺多情,山歌哼唱得河水般,各个都能无师自通地歌唱,而且全都唱得非常好,无论是婉转缠绵还是高亢雄奇。比这两点一线的上班下班有趣多了,说是在一个大都市里生活,可目光所及、生活所及的只不过就是巴掌大的圈子。
姨妈总是在她面前数落着妈妈杨盈盈的傻气,总是数落着胡凹湾的种种陋习,殊不知她的数落与不满,恰恰成了一个背井离乡五岁孩子的依恋,成了钰锁在新环境中压抑成长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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