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属下听懂了他的话意，背脊上如同被毒蛇跗骨的惧意更甚一分。

沈夷白却丝毫不觉自己的残忍刻毒。

“如何处置？无用的牛马罢了。”

面容平凡的男子独跪两个时辰, 方等得沈夷白归来。

“皆分散于崔郎君旧时行商友人的商队里，共十余家。”

“甚好。”

长公主面上神色不露一丝端倪，只颦眉轻叹道：

可她也只将这疑点告诉了裴时行一人而已。

谈及此事，沈夷白面色更寒一分，掀唇讽笑道：

“郎主, 属下昨夜失手, 请郎主赐罪。”

作者有话说：

这孩子就不该存在，裴时行亦不该存在。

可没有关系，所有的一切都要一步步来。

来人眼含冰霜，大步自他身旁掠过时, 青纱道袍裾角直直打过这男子的面颊, 他却丝毫不敢闪避：

沈夷白凤眼微弯, 回身露了个风骨蕴藉的淡笑：

请示道：“那名怀妊的妇人，眼下该如何处置？”

自他的视角恰能望得见元承晚高凸的腹部，近一月未见，那孽胎在她腹中长的极好，又大了许多。

“那死了的那几个呢？”

可此刻跪在内堂的人却似乎颇为畏惧这位信道奉善的主人。

战战兢兢的男子屏息待了片刻，未再听得指令，他正欲悄声告退，忽又忆及某事。

眼底却渐渐积聚起阴翳。

沈夷白面上笑意更大, 闭眸听了半晌方才觉得无趣, 闲闲抬手止了。

那妊妇本就是为扮充作晚晚尸首而寻来的替身罢了，在沈夷白的计划里，昨夜事发，长公主将会不幸身殒乱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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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中主人居处, 青竹翠簇，极尽清幽雅意。室中设一案, 上有抄录至半的《黄庭经》, 字迹飞白俊逸，不难看出主人的随和拔俗。

“那殿下可曾留意到那些贼子有何异样，在下听闻昨夜便封了九门，可皇城卫与三司一道出人捉拿，至今仍未有音讯。”

如今种种，只不过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些许意外，他会一处处解决。

至此世间再无元承晚这个人。

“崔慎将汝等如何安置？”

沈夷白歉意地垂了眉目，仍是风骨蕴藉的模样。

若长公主得以一观, 便能自那双眼看出, 此人正是昨夜提刀同她有过对视的异族男子。

第32章 清醒

悲念过数遍，方才复问道：

有的只会是一具数日后才能被发现的，辨不清面目的妊妇尸首。

元承晚昨夜本就是心觉有异，宣阗一来朝贺，当夜便有宣阗打扮的刺客来刺杀她们，实在太过巧合，这才有意去试探。

“已经划了脸，扔到渠沟中去了。”如今正是炎夏，待官府的人找来，那些尸首恐怕已辨不出人形了。

下首的男子忆及自己同长公主的对视，垂眸平声道：“未曾露出端倪。”

崇仁坊街南榆林巷中往百尺, 有一处三进宅院。其间飞桥阑槛，明暗相通。此地多豪左富商聚集，故而这宅院自外表看来并不算得打眼。

眼下已密密出了浑身冷汗，穿堂夏风吹过，如黏凉的蟒蛇游鳞过背，令他更加克制不住地战栗。

复道：“这次便罢, 且先记上。我问你, 你们昨夜可有露出什么端倪？”

“尔等若当真知罪，何不如死了干净？”

“表兄有所不知，本宫头一回见那般刀戈血染的骇人场面，哪里还顾得及旁的。”

可此刻再望，这人分明是骨相平缓的中原人长相, 哪里是什么宣阗刺客。

那处正被她以玉指下意识轻抚的地方当真是碍眼至极，令沈夷白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笑意。

届时她存世的所有痕迹都将被抹去，晚晚只会是寄附于他一人掌中的小雀儿。

那男子被这状若调笑的话语激的惧意更甚。连连叩首：“属下知罪，求郎主饶命。”

也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她被另一个男人染指，甚而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