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你来了，坐下说话。”

卓思衡与姜文瑞拟好明日准备递交中书省的国子监上疏已是深夜，归家时悉衡还没睡，卓思衡比白天看到空无一人的教室还着急道：“都什么时辰了，读书也不差这会儿。”

好教人说他们做了事。

靳嘉焦虑得根本坐不住，屋子里来回走了两三趟，站住后愁苦道：“你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何尚书这次是真的不打算让步，他知道我们曾是同榜，就想要我来问你最后一句，是不是真的非要如此？你应该知道礼部去找

这是卓悉衡

“你也会为哥哥筹谋了。”卓思衡揽住弟弟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其实，我相信你在哪里都能读好书的，即便是国子监，也不乏有资历的老博士，用功用心，未必不如私学。可是有一点，你是我的弟弟，若是我得罪了人，你又如何在这些利益相关的人中间自处？我实在不能放心。”

卓思衡端坐国子监，等消息听反馈，几日后，第一个报上来的果然是几处距离中京府较近的私学书院向州学推荐的入京讲学人选，第二个则是宗正寺的名册。

“让我试试吧……哥哥。”

然后第三个，他等来了一个人。

“那你说完快去就寝。”卓思衡无奈。

“哥哥当初准备赴试之前经常通宵观书。”悉衡非常善于攻击卓思衡对待自己和家人双重标准这一逻辑漏洞。

国子监派出的人员去到各职司衙门问询统计花去五天时间， 殿去，在皇帝面前哭诉一番，据说引经据典，非常专业，连整部《周礼》都搬出来压在了皇帝的案头……

第三道，官场无人问津，却搅动士林各处都是群情鹊起，大家见私学的鸿儒开始受重视，便纷纷赞叹皇上有德，不可不谓仁君圣主。

卓思衡怎么一点也不奇怪自己弟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明白弟弟是为了要自己不因送家人去私学，自己却大力整顿公学而因此受人攻讦。他能感受到家人为他着想，一天的疲累也被此种无法替代的温情与关怀一扫而光。

卓思衡正在办公，见到老同榜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大家都知道，如今靳嘉是在礼部任职从五品员外郎，因在工部政务出色，他比卓思衡晋升得还要早一任。

卓悉衡深觉被信任，声调不自觉扬高道：“既然哥哥觉得我是你的弟弟，那就该相信我，即便在那种情况下，我也能慎独自处，分毫不乱。”

卓思衡乐呵呵招呼朋友，在靳嘉眼里简直是没心没肺，但他赶过来实在太渴，连喝两杯茶嗓子里才说得出话：“是我上峰何尚书要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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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战术在这五年丰富了许多，卓悉衡一时哑火，只能转移话题道：“我是有事要同哥哥说。”

卓思衡无法自圆其说，却会顺势而推借力打力：“我就是因为知道熬夜的坏处，吃了亏，才这样提醒你的。”

……

“何尚书有何吩咐？”卓思衡没有半点意外。

“我想离开熊崖书院，去国子监读书。”

靳嘉是额头冒着汗赶来的国子监。

卓思衡笑着制止他道：“我自己去说就是了，大人也要让我小小专权这样一下，将来若真的闹起来……不对，是必定闹起来，也是我这个怀揣上谕的人所为，圣上面前，更好答对。”

第二道，宗正寺寺丞刘牍看到倒是很平静，宗正寺历来是皇家宗室德高望重的皇亲任职，刘牍和皇帝的关系离得不近，可是辈分大，可以算是他叔爷爷，是见过世面的。他看此令全无反应，下属悄悄告诉他说，隔壁礼部已经炸了，他却道，又和咱们没有关系，不过就是点个命留个册……但姓卓这小子，确实有点手段。总之咱们就只是配合，什么也不要说，不要沾染和招惹，不表态不承诺，给我全体保持缄默……

作为成年人，卓悉衡有权力支配自己的选择，但卓思衡还是无法控制去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