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飞身扑来

他看着她闷头抱着腿，鬓发散乱了下来，声音都闷着，露出的额头瓷白一片，像只没有安全感的猫，蜷缩成一团保护着自己。

紫宸殿偏殿的案上放着的缠枝牡丹翠叶薰炉缓缓升腾起云雾，四散的悠悠的苏合香弥漫开来了，添了几分扑鼻的沁香。小窗外依稀可见的梧桐树枝叶繁茂，散落进细碎的光斑驳在小桌上，如琉璃琥珀般流转的光晕夺目耀眼。

裴怀度皱着眉头接过她，想要把她往干草堆上放，也可睡得安稳些，这石地冰冷透骨，在这躺上一夜，身子骨都会冻硬。

扯开了胸膛前的衣服，冷风灌了进来，浇着心头的火热，缓缓吐了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

晃荡的火光中，两人都是坐着，渐渐的一阵困意涌上，带了些眩晕感，缪星楚的手松开了，就要朝地下倒去。

缪星楚叹了口气，若是她看得见，便也能做一些应急的措施，总不至于这般。但转念一想她有想起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外头下着大雨，又去哪里找药呢？

没曾想睡过去的缪星楚一把抱着裴怀度的胳膊，就要他身上靠去。她本就冷到牙齿打颤，身体发抖，穿着的衣服像是会透风一样，一阵一阵的寒冷席卷全身。

她醒着的时候尚且可以自己忍住，可半昏半睡之后就不自觉地往有热源的地方凑去。

“宫外？这宫里许久没进新人了。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外头天暖气清，惠风和畅，红砖绿瓦，高飞的檐角显出高耸的宫墙巍峨的气度。

她手指头颤动，微微缩了一下，从指间传来的隐隐的疼痛感，细细瞧过去，如针点大小的红绽放在指上，恰似红梅落雪。

视线不由得落到她的后颈，柔嫩细腻的皮肤红白交泛，火光蒙上一层绒光，裴怀度不由得想起幼时养的一只猫，捏起它的后颈，然后乖巧地趴在膝头，抚摸着柔软的毛。

外头侍奉的宫女正在侍弄着花草，捻起叶子小声交谈着。

她发着抖，耳朵冻得通红，手指无意间触碰都冰到他的手指尖，异常柔软的触感又似火滚烫在指尖，轻轻一碰又猛地挪开，在冰火两重中他的心微微触动。

矮些的宫女正认真的盯着面前的花花草草，听到之后凑近了些，“不知道喽，听说圣上从宫外带回来的。”

只微蹙起的眉头让人察觉睡得不安宁些。

裴怀度顿了顿，闭着眼睛有些懒散地坐着，“那你眼睛是怎么伤的？”

他叹了口气，脱了身上的一件外衣连同披风披在她身上，将她裹得紧紧的放在干草堆上。

这一念头起来，裴怀度觉得有些荒谬，他揉了揉眉心，不知是面前的火热着，还是心头的火热了起来。

裴怀度的手臂僵硬了一下，身边人往身上拱着，软弱无骨的身子不断靠近，像是冷极了。

床榻上躺着一女子，瓷白的小脸透着细腻莹润的光泽，乌发如云散落在枕上，肌肤如雪，吹弹可破，天然垂落的眼角衬出几分妩媚，朱唇如点。

“你说，这殿内是什么人？”高一些的粉衣宫女还特地扭头看了看周围。

她摸了摸下巴，“这外头可没消息，紫宸殿的消息怎么传到外头去，不怕掉脑袋吗？听小贵子说的，他消息可灵通了，套一套，就有些眉目了。”

这四个字可以说出来的故事有千千万万个版本，说了也没说。

话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止住了，外头的风雨刮着，席卷着，唯有里头这一处寂静，只余噼啪作响的火冒着。

度掀开眼皮，扫了一眼抱成一团的人，淡淡来了一句，“死不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缪星楚将头埋得更低了。

裴怀度无意深究，只是觉得有些缘分在，当年在边关出手相救的小姑娘也为了人妇，许是夫婿不仁，婆家不慈，亦或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在里头。她医术不错就连一向吹毛求疵的周太医都连连称赞。

缪星楚抬头，风吹过她的鬓发，她环住双腿的手收紧了些，喉咙有些干涩，以致说出来的话都低低的，她自嘲一笑，“遇人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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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几分可能，重见光明之后也可再寻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