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要是真有天命这东西，当时怎么都轮不到燕王啊！

说回当下，其实姜星火说的这些历史上的典故和对应的星象，卓敬都是知道的，但是也仅仅局限于知道。

“史书上都记载着，《后汉书》《三国志》《晋书》《旧唐书》《新唐书》，你找人去翻一翻不就得了？”

姜星火淡淡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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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火点点头，说道：“但实际上，如果用天文的方式来推演，你再去对比历史上的这些荧惑守心的记载，你就会发现，其中大多数都是对不上的。”

“南北朝时期，北魏末年的时候就有一次荧惑入南斗，那时候南梁的梁武帝，嗯，也就是那位皇帝菩萨，被吓坏了，郑重其事地光着脚绕着台城（专指南朝皇宫）跑了一圈。须知道，台城范围广大，后来侯景之乱的时候，可是能足足让上万军队在里面守一百多天。”

郑和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说法。

“因为华夏的天文学传统，根本就不是本源的一门自然科学，而是更偏向一门社会科学。”

“再比如，荧惑运行到南斗，也被认为和皇帝有关。”

不过，既然是闲聊，哪怕郑和认同姜星火关于天人感应附会的观点，还是额外问了一句。

因此，观星和研究天文学，其实在文人士大夫群体中，是一件逼格很高的事情，你懂这东西，聊天的时候，指点几句就倍有面子。

卓敬就属于那种什么基础概念都懂，典故渊源也能说几句，但是要是往深了说，就有点力所不逮了的那种文人。

郑和抚髯亦是笑出声来。

事实上，就算是遍览史书的人，也很少去关心各种志里面的记载，更别说把无数星象记录都背下来了。

姜星火翻了白眼，这人迂腐的可爱。

但卓敬却出乎预料地并不言语。

卓敬思考一二，绕过了这个话题，反而问道。

只不过久而久之，有些不太懂天文学的帝王也信了，但钦天监那帮家伙，肯定是能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只要拳头够硬，会有无数文人给你献祥瑞，附会对应星象的。

卓敬身旁的狱友，则对他低声说道：“卓公，唐朝初年武则天篡权期间，曾出现过太白昼见这样的天象，这都能对的上，怎么能说是附会呢？您快驳他一下。”

“除了荧惑，姜先生还知道其他不是很靠谱的星象感应吗？”

将星陨落，掐指一算某某名将逝世，更是说书人口中屡试不爽的老梗。

。”

姜星火随口道：“最典型的，木星冲日这个星象，也就是木星、地球、太阳在一条直线上，傍晚木星在东南地平线上达到最亮，亮度仅次于金星，整夜可见，通常按照天人感应的说法预兆灾难。”

这就跟后世成功学畅销书里，知名的成功人士，都有各种或真或假的鸡汤小故事，是一个道理。

不过姜星火此时倒也没什么顾忌，反正比否定天文学的天人感应这种事，更作死的话他都说过不知道多少了。

老凡尔赛了属于是。

但姜星火不一样，姜星火既没有这种天经地义的观念，同时也掌握着更加科学的天文学观念，因此对占星术、天人感应，并没有太多敬畏。

“换句话说，华夏天文学自古以来都是为社会结构和权力服务的，而非为了天上的星星本身。”

其他的事情郑和不知道，但当年朱棣起兵的时候，风吹落瓦可是大不详，结果不还是屁事没有？

姜星火注意到了有两个囚徒也没睡觉，似乎在听他们的谈话。

“事实上，从东汉到初唐，足足出现了二百多次太白昼见，而人们记住的，只不过是武则天那一次罢了！”

“敢问小友，为什么对占星术和天人感应，如此不屑一顾呢？”

还是那句话，兵强马壮者王之。

“但实际上，这就是糊弄百姓的，因为木星冲日，每隔一年又三十四天，都会固定出现你以为钦天监不清楚吗？只不过是哪年有灾，哪年就拿出来搪塞一下罢了。”

所以对面的两人，此时既找不到证据，也无法反驳，只能干瞪眼。

在对面偷听的卓敬，此时也回过神来，只是蹙眉不止。

卓敬身边的狱友只出声道：“你怎么证明？”

所以，姜星火倒是挺乐于讲点小故事解闷的。

须知道，天人感应的说法，在儒生士大夫心里，都是天经地义一般的存在，是很少有人会质疑的。

“这里边便是有一件趣事，来印证所谓天人感应，其实有时候是会闹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