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脚放地上试试。”

他有些惊异，足趾抵着地面轻轻滑动了几下。

听上去是简短迅速的回应，但楚夭寻隐约感觉男人的嗓音里透出一丝怪异的暗哑，好像试图压製住某种浓烈的情绪。

很多人会觉得，盲人出去不方便，但在自己家里总安全了吧。其实，对眼睛看不见的人而言，不管哪里都可能潜伏着隐藏的危险。

软软的，毛茸茸的，竟然铺上了厚实的地毯。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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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男人朝他这个方向走近过来，然后在他身边蹲下。

听到男人说话，楚夭寻不由心头一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两隻脚下意识地胡乱蹬动了一下。

楚夭寻拄着盲棍，在家里四处走了一遍。越走，步伐越松弛。因为，脚下的每一块地板，都被柔软厚密的地毯覆盖，就算摔倒也不会受一点儿伤。

这间公寓，变成了可以扔掉盲棍、再不用摸索着试探行走的地方。

就连绊一下都没有。

坚硬又冰冷的百里明，把和他一般坚硬又冰冷的宅子，变成了一个柔软又毛茸茸的地方。

而且，男人好像还对房间布置进行了一番调整，确保每条路上都不会有障碍物，像柜角、床腿这种容易撞到的地方，也都贴上了保护垫。

男人“嗯”了一声，依旧蹲在地上默默忙碌。

男人的动作很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楚夭寻神经紧绷起来，两条小腿绞在一起，脚趾无意识地一下下点着木地板。

只是，当时的自己从未察觉，把一切都当成习以为常。

“对不起对不起，”楚夭寻慌乱道歉，“我是不是踩到你的手了？”

他恍惚想起，前世，他在百里明那栋大到离谱的豪华宅邸里，好像一次都没有撞疼或摔倒过。

这个人若非和盲人一起生活过，或仔细研究过盲人的生活方式，就绝对不可能把房间事无巨细地布置成这样。

直攥在手里，竖起耳朵听着男人的动静。

“我眼睛看不见，不是故意要踩到你的。”

脚底好像踩上了什么热而硬的东西，惹得他一下子缩回双脚。足掌在暗旧的棉布裤管下瑟瑟轻颤，像一对受了惊的小白鸟。

惴惴不安之际，男人终于又说话了。

“请把脚抬一下。”

楚夭寻略怔，依言试探着把两隻脚踩到地上。

楚夭寻愈发忐忑。男人一定是真生气了，被自己光着脚踩到手，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很委屈，甚至还会觉得屈辱。

难道这就是男人一直忙到现在的事吗？

楚夭寻的脚步忽然凝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