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握着棒槌的手瞬间一紧。

程青言乖乖走过来，杨氏扔给他一件里衣：“你洗这个。”

因是午后，河边都没什么人，杨氏在河边蹲下，一下一下敲着脏衣服，如同她剧烈跳动的心。

怪气的笑问她：“你是亲娘还是后娘啊？”

老陈氏脑袋嗡嗡，还是程长泰把话接过去，程家几个妯娌闻言对视一眼，面色各异。

老陈氏心里一咯噔。

陆氏扫了一眼地上的儿菜，圆鼓鼓胖乎乎，翠绿新鲜得很。她小心捡起来，带回了家。

“青言。”她哑声唤道。

大夫点点头，然后告诉老陈氏，孩子只是受惊没有性命危险。

第7章 过继

程家人左右看看，惊讶的发现杨氏居然真的没在人群里。

“你一个女孩子没劲。”杨氏斜了程青言一眼：“快点。”

程青言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杨氏恼羞成怒，又扔给他几件衣服，程青言沉默着，最后还是接过去。

她重新回到床上，两刻钟后恢复了平静，才惊觉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把里衣都打湿了。

“你用手搓。”杨氏拉着脸：“你怎么这么懒。”

当天晚上杨氏做了个梦，梦见她出钱给程青言讨媳妇，花了她好几两银子，然后七八个程青言围着她叫奶奶，找她要钱买糖吃。

她低头捶着脏衣服，水面一晃忽然出现了小杨氏的脸，对方阴阳

程青言只好蹲在河边搓衣服，小小的一个人缩成一团。

这时堂屋里坐着的汉子冷着脸开口：“婶子，您是长辈，按理我不该多嘴。可是你家三媳妇也太粗心了。”

“娘，我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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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没接话。反正不是她们洗就行了。

“娘。”程抱容跑过来：“我来吧。”

“不要，不要——”她猛的睁开眼，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丈夫的鼾声在耳边。

程家人松了口气，老两口往院里去。

河水并不急，七岁的男孩在水中奋力挣扎，朝杨氏举着小手断断续续唤娘。

陆氏颤着手想给他们擦掉脸上的水，程偃抱着孩子直奔自己的家。

眼看衣服洗完了，杨氏知道他们要回去了，以后她还要面对小杨氏的嘲笑，面对婆家人的不解，等程青言长大了，她还要花钱给程青言娶媳妇，她的后半生都要活在程青言带来的灾难里。

而河里一个男子正抱着落水的程青言靠岸，杨氏怪叫一声，手中的木盆终究落地，她踉踉跄跄跑回了家。

言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菜都没拿就跑了。

“青言，青言。”

一切的源头都是程青言。

杨氏偏头看看着他，心蹦到了嗓子眼…

程家人还是从其他人嘴里知道程青言落水的消息，大人们急匆匆往程偃家赶，在程偃家的院门口正好碰到离开的大夫。

她窸窸窣窣换了衣裳，做贼般的躺下去。

她本来不是过这种日子。她明明是个好媳妇，好母亲，她是嘴硬心软，才不是流言里那般刻薄。

程青言小声道：“娘，我没有棒槌。”

翻涌奔腾的情绪一下子沉了下来，杨氏偏头看了一眼平缓流淌的河水，四下无人。

老陈氏刚要开口，陆氏先道：“嫂子，你的三媳妇怎么没来啊。”

杨氏下床摸索着倒了杯水，【去岁村里就差点溺死一个小子】，她手一抖，裂纹的杯子落在桌上，响动声引来男人的嘟囔。

别叫了，别叫了。

怀里的孩子脑袋一歪，没了意识。

——或许，或许不至于。

杨氏整个人抖的不像样子，快要抱不住手里的木盆。

老陈氏拦住大夫：“老先生可是刚为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诊治？”

屋子里，程青言和程偃都换了干净衣裳，程偃正贴心的给昏迷的程青言喂药。

三房的脏衣服垒了一盆，午饭后，杨氏挑了几件在小盆里，对程青言道：“你把旁边的小盆端上跟来。”

程青言只听见他娘“啊呀”一声，随后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撞飞了出去，密密麻麻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

她背过身去，巨大的情绪起伏下，她竟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又一道扑通声，直到周围惊喊声起，杨氏茫然望去，发现河边竟然出现了两个人。

杨氏赶紧捂着杯子，寒夜里却觉得滚烫如火。

程青言呛了水，又受惊又寒，这会儿人都迷糊了，程偃紧紧搂着他：“青言不要睡，别睡过去。”

母子俩出了门，吴氏嘀咕：“上午三嫂没动静，我还以为三嫂不洗了。”

“偃兄弟，把手给我。”岸上的汉子催促着。

程偃罕见的肃着脸，他借着汉子的力抱着程青言终于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