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姜浔不在身边，他却很快，很安心地睡着了。

……

姜浔刚才帮他整理好的睡衣，他没舍得换。

壳子里的寄居蟹。

和奶奶一起吃过饭以后，田云逐还是被恪尽职守的奶奶强行赶回了卧室里。

他听见姜浔和奶奶正在客厅中说话，他们的声音时高时低，很难分辨。可是，但凡从姜浔口中，说出田云逐这三个字时，他又每一句都听得真真切切。

“浔子，怎么又回来了?”

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田云逐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不想让姜奶奶一个年近古稀，还生着病的老人家，照顾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晚辈。

有了前车之鉴，田云逐扶着桌边稳住自己，慢慢朝房间门口挪过去。

直到姜浔出门之后，涌荡在周身的温柔浪潮逐渐褪去，田云逐才恍然发觉，自己还滞留在泥泞的滩涂上，失去了庇护，在通透的日光下暴露无遗。

说话声没再响起，田云逐把注意力转向卧室落地窗外那一轮太阳，它正冉冉升起，射进来的光芒依旧带着漠河独有的淡漠。坠入长久冬夜前的黄昏，也有着极其类似的光景，可是田云逐虚弱地站在这里，却清醒无比地意识到，迎接他的不会再是令人窒息，难以入眠的黑暗，而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姜浔的声音，隔着紧闭的房门和看不见的距离，将他安抚下来。

“奶奶知道，照顾人奶奶最在行了，你放心去忙你的！”

暂时什么都看不清，田云逐就小心地用手去摩挲姜浔帮他系好的那几颗纽扣，总觉得上面还是烫的。单凭着姜浔残留下来的那点儿温度，都足够将碰触到的地方彻底熔化掉。

“你呢?你不吃了?”

“我买了早点回来。一会儿田云逐要是没出来，您就喊他出来，趁热一起吃点儿。”

“行，我尽快回来。”

田云逐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在想明白为什么要躲开之前，身体已经本能地瑟缩着往门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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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了一份，路上吃。奶奶，田云逐……”

就那么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垂着头，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为了忍过刚起来那一阵猛烈的头晕，田云逐紧闭着眼睛，把手指都攥到发白了，嘴角还是不能放弃勾出一个微笑。两种极端的表情，将他好看的脸孔割裂开来，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难受，还是在强忍着开心。

虽然已经很努力了，最后还是花费了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以至于，当他才刚刚碰到冰凉的金属把手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大门外姜浔去而复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