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尤其低哑，像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

易丛洲忽然拔空而起，飞剑出鞘，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入堂姐胸膛。

刚要发作，脸上有烫伤的谋士凑近道：“狗逼急了也会跳墙，若将他逼上绝路，对战事没有好处。将军，此时不如放他一马，反正泰宁卫已到手，还怕没有整他的机会吗？”

年轻的将领，虽脊背还笔直地挺立着，可步伐沉重至极，宛如在沼泽地中行走。

仿佛在说，丛洲，你做的是对的，还好你让我解脱了。

一旦示弱，便会被敌人拔刀相向。蔺追云将他隐忍的模样收入眼底，得意洋洋道：“易副将，若是哪里不舒服，回营便是了。”

与堂姐从小一起长大的易丛洲。

“易丛洲，你想干什么！”蔺追云在上头气急败坏地喊，又是摔杯又是摔桌。

蔺追云脸色稍霁，这才挥手将易丛洲放了。

以易丛洲的性格，绝不会说出这样意气用事的话。

这一抹笑容把陌影看得心都要碎了，也跟着流下眼泪。

堂姐伸手朝他的方向，忽而对他浅浅笑了一下，继而如断线风筝般落了下去。

血珠顺着他紧握的手滑下，他的眼眶湿润了。

行在军营之中，独抱一具尸体。

易丛洲说的是实情，蔺追云不能没有戍边三卫。但他向来□□，最听不得这样的话。

易丛洲走到半路，脚步忽然踉跄，单膝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人是我杀的，军法中可有任何一条说不许杀军妓？若蔺将军要处罚，便拿出凭据。是否要迁怒我的士兵，请蔺将军三思而后行。胡月大军压阵，若少了戍边三卫，就请其他将领多多迎战杀敌。”

眼看堂姐的肚兜就要被扯下来。

易丛洲将外衣脱下，盖在尸体身上，将人抱了起来。

凑得近的将领都吓了一跳，恣意耻笑的蔺追云愣在原地。

他往高台下走去，将士将他团团围住。

脸上都是血污与眼泪，狼狈肮脏，可笑容却那么纯澈。

他说出威胁之语，将戍边三卫摆上了台面，可想而知被逼到了什么地步。

血溅在一旁忙于脱盔甲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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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杀气太重，其他将领不敢触其锋芒，讪讪地退到一边。

身后的狗腿也道：“军妓此生都只能死在军营中，若谁敢出手相救，便是抗旨的大罪。将军犯法，带的士兵同罪，一个个都要杀绝。”

易丛洲一步步来到尸体前。

心中的愤懑、仇恨、不甘、屈辱该累积到什么程度？

易丛洲直视前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即将断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