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门口，在那昏暗的车厢里，当他听见宋野城红着双眼说出那句“你知不知道我也会害怕，害怕再也找不到你”的时候，他才陡然发觉自己竟然残忍得离谱。

他想，如果最后能得偿所愿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如果不能……如果一定要走到最坏的结局，那么这长久的分离也能当做一场缓慢渗透的铺垫，让宋野城慢慢习惯没有他的日子，最后也许就能接受得不那么艰难。

那些自以为是的“为你好”，那些自作主张将他丢下的举动，原来才是捅向宋野城最狠的刀子。

那是他的明月星辰。

就当他是自私也好，贪心也好，纵使他单薄如斯、周身褴褛，也想将一切都奉与那束光，将它捧在掌心，再不让它落空分毫。

江阙捏着手中小小的银铃，抿唇微微吸了口气，闭眼轻轻压下了心底最不愿接受的那种可能。

那一刻，他心中所有自我厌弃、妄自菲薄、意图逃避的欲望都尽数溃不成军，隻余下了唯一的念头——

他是个负担，是个拖累，是个连正常人都算不上的病人。

只是惦念归惦念，他却并不后悔自己拒绝相见的决定。

是照进他无边黑暗里的那束光。

病房窗前。

不，不会的。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只有确定宋野城在远离他的、绝对安全的范围之外，他才能沉下那颗时刻悬着的心，真正全无顾忌地留在这里安心治病。

不可能的。

因为那时他回想起和宋野城从初见到重逢发生过的一切，觉得自己从始至终给宋野城带来的都只有麻烦。

只是……

这毕竟是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住院的这些日子里，他几乎时不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想他现在会在哪里，会在做些什么。

所以他告诉宋野城：我会去治病，但你不能陪着我。

他应该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彻底消失，才能让宋野城回到原本该有的轨迹，不再为他所累，为他所困。

自己不该往最坏的那个方向想。

他隻想拚尽全力好起来，好好陪着这个人，抱着这个人，把余生都补偿给他。

当初在那家私立医院醒来的时候，他其实一度产生过彻底离开宋野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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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一晚，宋野城追上了他、找到了他。

左鉴清说过治病时的心态很重要，自己不该再像从前一样总是习惯性悲观，应该学会更积极一点才好。

什么越远越好，什么彻底消失。

他的病究竟要多久才能治好，甚至究竟能不能治好，却不是他凭信念就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