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轻地说：“你还记得……《寻灯》开头，方至和乔敏吵架的那段么？”

江阙再次沉默了好一阵，也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因为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阙轻轻点了点头。

良久，他终于像是将尘封过往掀开了一道缝隙，令身边这束光亮得以触及其内。

想着，他环抱着江阙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喉中有些酸涩：“后来呢？”

宋野城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但却立刻回应道：“当然，怎么了？”

那天清晨，当他在餐桌上说出这句话时，清楚地看见了叶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

与他相比，江阙此时反倒显得平静些，就好像那段陈旧过往在经历了无数日夜的反覆咀嚼后，连疼痛和苦涩都已不复新意：“那晚我没有惊动他们，自己回到房间、想了一整夜。第二天，我跟他们说，我想从初中开始住校。”

他知道这个请求正合叶莺的心意，只要他不住在家里，叶莺就完全可以当他不存在，那么很多矛盾也就能迎刃而解。

一直以来，江抵都非常尊重江阙的意愿，而这一次他之所以想都没想就反对，其实也是一种条件反射——他自己的父母都是商人，小时候虽然给了他优渥的生活，却因为工作繁忙而长期无法陪在他身边。

这是他花了一整晚才想出的办法，甚至还为此编好了借口，就说初中学业加重，住校可以节约往返的时间。

宋野城愣了一下，脑中立刻回忆起了那段台词，想到乔敏发泄般的那几句话，心里蓦地沉了一下：“你养母……说过想把你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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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阙道：“领养我的第五年，我初中前的暑假。”

忽然否认道：“不是。”

宋野城一怔：“……不是意外？”

然而，桌旁的江抵却压根没给他说出原因的机会，立刻皱眉道：“那怎么行？”

这么长的时间，别说是人，哪怕是养隻小动物都该有感情了才是。况且那会儿江阙算起来也不过才十二岁，宋野城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亲耳听到这么伤人的话会有多难过。

“那不是我编的情节，”江阙道，“是我亲耳听见的。”

他体会过空荡的家里清冷的夜灯，体会过只有保姆阿姨照顾的日子。

宋野城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他和养母的关系并不好，但却没想到竟然恶劣到了这种程度，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等宋野城反应，他又继续道：“那不是意外。”

五年。

虽然他能理解父母的辛苦、从没有责怪过他们，但却还是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如果将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尽己所能参与他的成长，陪着他一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