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地毯吞没了他们的脚步声。

房门已经打开，但方知晚依旧盯着9001。

他最见不得别人在道德的边缘挣扎，该拉的时候还是要拉一把，拉着她一起摔下悬崖，坠入深渊。

是疯了吧。

方知晚说：我想住9001号。

前台满脸歉意：不好意思，9001已经有客人入住了。

他提着自己的酒杯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那杯冰水。冰块撞到杯壁的当啷声响湮没在暧昧的音乐中。

9001是她和陈爻的家，也是陈爻在这间酒店的家。她都忍不住要感慨，陈爻多爱他们的家呀，连偷情都要选这个特别的房号。

她忽然指着9001的房号，对他嫣然一笑：我老公现在在9001哎。

张晋生靠在门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裸露的后背。隐隐凸出的椎骨，像散落的算盘珠子。

我又来啦！

她忽然想知道，等会儿他从这个家里出来时，看到对面房间里的自己，会不会很惊喜？

张晋生忽然有些兴奋，背德的禁忌与刺激引诱着他。无所谓，他从来也不是一个有道德感的人。

酒店房间里的加班多么辛苦，需不需要她贴心送上计生用品？

开房的时候，他们从彼此的身份证上得知了对方的名字。

于是他走过去，右手食指贴着算盘珠子轻轻刮了一下，身前的人明显一怔。

装饰镜里映出她的脸，面具上的裂缝已经被修补好，甚至还添上了几笔沉默的绝望和决绝的疯狂。

哦，原来是个绝望的主妇。

方知晚的手机忽然亮起来。是老公的微信，告诉她晚上要加班。

那就9002吧。

张晋生已经在卡座里观察了许久，停车场里失魂落魄的女人，现在坐在吧台前继续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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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尽头，方知晚却停在了9001门口。张晋生提醒她：我们的房间在对面。他知道9001有客人，故意压低了声音。

要不要跟你老公打个招呼？

疯子。他想。

疯了吗？方知晚也这样想。

张晋生拿着门卡的手略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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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突然环抱住方知晚，推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握住她的手，做出敲门状。

最后一小块冰融化在琥珀色的酒水里。张晋生一饮而尽，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前台。

谁知道他是不是另一个陈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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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个默默地喝着冰水，一个悠闲地喝着酒。

面具一般的脸上忽然有了裂缝，冷笑像一条狰狞的刀疤。

她的右手撩起头发别到耳后，无名指上的钻石璀璨夺目。

啧，道德感太高的人可不适合偷情。

9002在长长的走廊尽头，他们一路走过去，仿佛走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淖。

一个人？冰水碰了碰酒杯。

往来的客人们路过吧台时纷纷侧目，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客人，自己喝冰水，面前却摆了一排调好的酒，各色各样，但一口未沾。

本来就低沉的嗓音被空旷的走廊稀释，等传到方知晚耳中时已变得迷迷蒙蒙。

等人吗？

给我一杯冰水，然后其他的各来一杯吧。

身后的张晋生微微挑眉。常客？

呵，道德、家庭、婚姻、忠诚和信任，全都撕碎毁灭吧，两辆失控出轨的列车，比比看谁撞得更烂。

方知晚斜了他一眼，脑海中搜索着该用哪副表情来面对眼前的陌生人。最后她决定放弃，视线重新移回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