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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演一番，直至日暮。裴世卿又召各军师校尉入帐，定议计策，再派斥候分别前往匈奴与轮台。

第二日早晨，叶英没精打采地晃进了将军帐。

夜色已深，叶英才从将军帐中走出，就看到穿着黑衣的少年立在营帐前。疆夜晚的寒风凛冽如刀，他却恍若未觉，只是静静守在那里，手里搭着件雪白的斗篷。

“但至少在南疆，让我还陪在英姐姐身边。”

“煦哥儿？”叶英讶然上前，“不是让你先回去吗？这么冷，冻感冒了怎么办。”

少年涩声道：“我明白了。”

“你当然不能一直跟着我。”

叶英眼底泛起沉冷的墨色，仿佛一层屏障，将自己与他人远远隔开，“以前救你，是看你可怜，也是一时冲动。而这么久以来，我都把你当做一件趁手的工具用。但总不能永远这样下去，你得有自己的生活。”

半秒之后，她清醒过来。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浸染在金色的月光中，仿佛一枝醇香的丹桂。

————

少年急得涨红了脸，眼眸里现出几分炙热的占有欲：“你需要人保护……”

叶英道：“是你们军营的床太硬了。”

他给她系好斗篷，然后抬起一双清亮如初的眼，笑意笨拙而温柔：“等你，不冷。”

裴世卿道：“几个人路上都受了伤，在医庐里

她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将少年放在她斗篷上的双手轻轻推开。

一个连自己从何处来，要去向何处都不知道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谈将来呢？

意识到对方是要求他离开之后，叶煦全身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主人抛弃的小兽，瑟缩在寒风之中。

她心里想道，有那么半秒，她居然在想和他的将来。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捂住她的眼睛，永远不让她看到自己所有的凶恶、不堪与欲望。

好险。

叶英心中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我不需要。”她与他四目相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

“是个小部落的散兵。”裴世卿道，“原本是依附于月氏，但是先羚带骑兵四处劫掠这些小部落的粮食马畜，月氏也不闻不问，才无奈逃窜到雁门附近。”

寒风割面，前路沉黑。

叶英问道：“是先羚还是月氏的人？”

“让我一直跟着英姐姐，不行吗？”

叶英的心脏有半秒停拍了。

所以在她面前，他才会拼命伪饰成这样一个角色。

裴世卿一夜没睡，正在看近期战报文书，见她进来，抬眼望去，就看见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少女脸上：“这是怎么了？纵欲过度，终于遭反噬了是吧。”

“知足吧，还给你单独安排一间。”裴世卿不再闲话，搁下文书道：“今天我们派出去的轻骑捉回了几个羌人。”

叶英忙又问：“他们现在在哪？”

他用委屈又喑哑的声线，低声哀求着她：

“叶煦，你已经长大了。等这次战争结束，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眼前的少女面容沉静，眼神淡然，恍若不沾人间烟火的神只。叶煦垂下眼睫，掩藏心中复杂的情绪。

“你也不要总想着保护别人，好好照顾自己。干净、安稳、坦然地活着，就很好了。”

少年的身形凝固在原地。

干净、安稳、坦然。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一直都是叶英最想要的。

他的心脏如同一根拧紧的麻绳，揪痛到麻木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