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空花幻境如凝结的冰面般被凿开一道缝隙，而整个冰面随着这道裂缝倾塌开来。

“说什么胡话，方才不是已拜过堂了吗？”苦楝疑惑地看着他。

“你爱慕的从来都不是我，不过是这副皮相罢了，若是喜欢这副皮相拿去便是。”

看罢，就比如现下，这没有前缀的话语。

不对！这不对。

他一僵，白玉盏脱手而坠。

无论如何，她终于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了。

司命的语气平淡，却十分不容情。

斐孤如坠冰窖。

空花幻境中和那日同样荒诞的红色是铁锈般的陈伤，她再度给了他一记重击。

他明明知道她不喜妆饰打扮，明明一开始也不想这样对她，然而到后来却也分不清是被司命操纵了，还是自己心底本来就想不顾她的意愿来控制她。

着苦楝的手，目光停留在她火红的嫁衣上，有些难以自制地想起千年前她指尖滴落的血，那样粘稠那样浓烈。

洞房顷刻之间变为层林枫木，血腥又粘稠的红。

斐孤回过神来，温声安抚道：“无事，我们拜堂罢？”

她从来不喜欢，不喜欢妆饰，不喜欢衣裙，也不喜欢他。

从最开始空花幻境就被司命篡改了，他在自己设下的幻境之中被司命操控了。

他再度惨败。

“住口！你住口！”

她是凛冽的神，不是可以任由他摆布的傀儡。

“梦够了吗？”

她不会纡尊降贵地陪他演戏，只会用一个虚假的傀儡来打发他。

是啊，他是想以空花幻境乱她心智，把她变作假的她，又怎么能怪她用一个虚假的傀儡以牙还牙？

他忽然想起来了，不姜山没有枫林，他原本想幻化的也是成片的楝树。

只不过他想控制司命心智，最后却被她随意捏造的一个傀儡给骗了。

天摇地动，刹那梦碎。

“你又是何必？”

他缓缓回头，看到那身白衣，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那院子里的碧水池里映着天上冷清的月亮，寒气逼人，斐孤不经意瞥了一眼，忽然一阵晕眩。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斐孤，斐孤？怎么了？”苦楝担忧地望着他。

那不是司命，她怎么可能温柔地依偎在他怀里，又怎么可能任由他替她描眉画眼，穿上她不喜欢的衣裙，更不可能一口一声“斐孤”。

他皱着眉摇摇头，定了定神温柔地看着她。

他定睛一瞧，他已身处在喜房内，喜烛高烧，他正拿着白玉盏，挽着苦楝的手欲同她饮合卺酒。

她如此傲慢地给了他提示，枫木林下掩藏的是必然的惩戒，是森冷的寒意。

枫木是宋山上的，是当年禁锢仙神的桎梏，是被那些仙家的鲜血浇灌而长成的。

“这空花幻境里的我是真正的我吗？你同假的我成亲便能平息你的妄念吗？”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看那张温柔的面孔担忧地望着他。

无论再怎么掩饰，他与司命做的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司命先他一步造就了一个完美的傀儡。

那一身喜服的新娘子像是知晓他的疑惑，仍旧关切地笑望着他，而后在他眼前化作一根红线，轻飘飘地坠落在地。

那喜床上端坐的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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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假象我可以为你织千万个，如果你想要。”

司命依旧是往日冷淡的神情，语气冰冷：“你还没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