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江怔怔看着他，谢朗退开了一点，与他视线相交，眼睛里含着泪，“我教你怎么做英雄，”他说，“我谢朗的意中人，就是盖世英雄。”

谢朗把他的半根烟拿走，吻他颤抖的嘴唇，郑江痛苦地想躲开，谢朗却怎么都不许他躲。

谢朗用力地、认真地踮起脚，张开双臂拥抱他。

他点了根烟，叼着烟，胡乱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这些日子以来的焦灼、痛苦、无路可走，这么多年以来的压抑、隐忍、艰辛……

53.

虽然打了码，但郑江还是认得出其中一个头像，是谢朗。

那人急匆匆地走近了，从背后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看了一眼，心疼地叹了口气。

郑江觉得这样下去真的不行，谢朗太抢手了，他不占，总有人觊觎。

郑江吼了一声，失控地朝着梧桐树捶了一拳，又一拳，树是无言的，他很快觉得自己可笑，无能狂怒，怨天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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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亲亲你吧。”谢朗温柔又执拗地说，“郑江，让我亲亲你吧，会好起来的，别难过，有我在。”

然后郑江就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最后一抹夕晖从巷口倾斜进来，洒落在他们身上。

这样看来小周真的很过分，之前谢朗去找过他两次，他躲着没见，原来两次都被小周给截胡了。郑江对着电线杆郁闷地叹气，又想找小周打一架了。

谢朗的脸笼在灰白色烟雾里，看不清表情，他反复地轻吻郑江的嘴角，慢慢地抚平对方躁动不安的情绪。

郑江站在树下，抬头看着那树冠，看了很久。

谢朗愣了一下，抽了抽鼻子，说，“没有啊，你才没有！”

月珍天天催他租房子，说在病房里睡不好，也吃不惯食堂，要找个有厨房的地方自己做饭，给郑江省钱。

第二天傍晚，谢朗从律所下班，一出门就看到郑江站在马路边，抱着一个纸箱，穿一件很朴素的灰色毛衣，头发也剪成了干净的短发。

活得像只蝼蚁，渺小又卑微，孤独失败的人生一眼就望得到头。

其实一点都不省钱，医院附近最便宜的房子，那种二十平的小单间，每个月都需要将近五千块钱。

小周发了一条非常精致的月底总结，配了九宫格图片，有他刚拍的写真，还有一些滤镜过度的美食照片。

郑江算了算，发现还是租不起，他在路边便利店买了个果子面包，坐在花坛边上吃午饭，顺手刷了刷朋友圈。

郑江拎着盒饭转了半圈，没回住院楼，而是走到了医院家属区的一条小巷里，那巷子很窄，两旁都是水泥墙，尽头一棵高大粗壮的梧桐树，被夹在灰墙中间，憋屈地把枝叶伸向高高的天空。

虽然之前谢朗已经跟他解释过，跟小周“约炮”的事情是故意逗他的，但郑江还是觉得生气，即便谢朗只是跟小周见面聊了聊天，他也无法接受。

郑江想着五块钱也是钱，于是把自己那份有肉菜的盒饭换成了土豆丝和白菜的，小餐馆的服务员很鄙夷地接过来，很鄙夷地目送他离开。

“谢朗，”郑江艰难地、声音有些发颤地开口，“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去医院交完钱之后，郑江又在附近打听有没有价位合适的房子。

还有一张是把收到的红包截图拼在一起，小周在那张图下面心机满满地写：最帅金主给的满满的爱。

郑江全身颤抖了一下，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到谢朗再一次靠近他，抬着下巴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做英雄是很累的，就让我疼疼你吧，好不好？”

他数了数，谢朗给小周发过四次红包，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几天之前，转账的数目都被打了码。

忽然就很难受，压都压不下去，更无法装作没所谓。

他有些止不住的哽咽，却仍然努力地稳住声音，他说，“郑江，你听我说，你想不想做英雄？”

郑江在玻璃窗上看到了服务员的表情和眼神——就像见到了什么致命病菌一样充满嫌恶的眼神——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连手脚都不会摆动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捣了一拳，痛苦地收缩着。

傍晚，为了治病的事情，月珍又和他吵了一架，他憋着气下楼，去附近的小餐馆打包了两份盒饭，要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带的现金不够，差五块钱。

就在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那声音太熟悉了，做梦他都认得出来，郑江当场僵在原地。

为什么他连一天的好日子都过不上？为什么他的生活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