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郑江也像是做出选择一样果断地说，“不用了，谢谢你。”

“你怎么回来的？”谢朗盯着他，“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我在阑灺上班，赚的很多，医药费足够了。”

谢朗坐在车里越来越急，逐渐开始无法理性思考，整个车里都听得见他急促而紧张的呼吸声，过了片刻，他给陈佳打电话让她帮忙去接之丹，决定自己回去找郑江。

郑江更加摸不着头脑，“哦，那……我再送你回去？”

傍晚他醒过来，到了该去接之丹的时间了，他随手拿起手机，屏幕上方弹出实时新闻推送，一小时前西四环路发生了连环追尾车祸，其中有辆出租车。

谢朗整个人抖了一下，刚刚他们来时走的就是西四环路，郑江打车从这里回医院想必也还走那儿，他立刻开始给郑江打电话，可是不管怎么打都没人接。

没想到谢朗反问他，“你觉得我来做什么？郑江，你觉得我这段时间跑来跑去都在折腾什么、为了什么？你不愿意想，你不关心，你就只想给我当司机。”

谢朗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那里的交通还没有完全疏通，他问了在场的目击者，得知伤者都被送往郑江的妈妈所在的那家医院了。

郑江大概是为了给他面子，竟然真的考虑了半分钟，但他们都知道之青已经一周岁了，以后会越来越好带，谢朗根本不需要月嫂。

谢朗对他的态度从来算不上好，可他却是唯一问过郑江意愿的人，成年人通常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可谢朗总是给他。

郑江茫然答道，“我坐地铁回来的，手机没电了，放在病房里充电。”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万分之一的概率，他就认定了是郑江，把自己吓成这样，膝盖都打颤，他觉得自己很滑稽，一点都不想让郑江知道这份狼狈。

天色早已漆黑，从住院楼那边走过来一个人，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拿着单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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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江有点担心他，毕竟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问，“你事情忙完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了，”谢朗无奈地说，“我回去了。”

“不喜欢，”郑江说完，顿了顿，“也说不上讨厌。”

于是他艰难地把车掉了头，又朝着医院开过去，路上车挤得密不透风，过程中还跟另一辆车剐蹭到了，因为他太着急了，一分钟也等不了。

谢朗低头划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不关你的事。”

谢朗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郑江你就是个大笨蛋！”

郑江刚拉开车门，谢朗又拽住他，从后排够过来一个纸袋塞给他，“围巾，最近降温，还有秋梨膏。”

郑江解开安全带之后，还留在原处没动，他问谢朗，“你晚上睡不好吗？”

比如刚到谢朗家的时候，他问郑江喜欢吃什么水果，又比如现在，他问郑江更喜欢哪一份工作，仿佛他真的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

谢朗变了脸色，说，“那你走吧。”

两人隔着老远就彼此愣住了。

郑江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只是谢朗的善良、同情和怜悯，郑江现在已经要不起了，他曾经想过用后半生来报答，那是他唯一可以接受的报答方式。

傍晚六点的地铁，只有郑江会为了省钱去挤，谢朗压根没考虑到这个选项。

“跟月嫂比起来呢？”谢朗看向他，有些较劲地问，“你更喜欢哪个？你回来，我给你跟阑灺一样高的工资。”

谢朗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恍惚了，他快步朝急诊楼走，越走越觉得气急败坏，要是郑江真的出事了，那他可……

他不明白谢朗为什么给他这些，但谢朗已经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梨，在袖子上蹭了蹭，气鼓鼓地吃起来。

“你喜欢那儿的工作吗？”谢朗问

在阑灺上班的人谁不可怜、谁没有苦衷？如果他和小周对谢朗来说是一样的，都只是花钱买来排解寂寞的，只是他因为一点旧缘分而有了被选择的优先权——他宁可不要这优先权。

那是一种并不容易，但却胜券在握的感觉。

郑江问他，“你怎么回来了啊？”

他伸出手，碰了碰郑江的发梢，“好不好？”

那车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远，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偶像剧拍摄片场。

但他并不怪郑江，相反地，他觉得自己充满某种绵长的耐心，在此时的孤独中，他愈发能够想象自己如何一步步走向不再孤独的明天，并且将那个人也一并带到更加开阔而明亮的生活里。

郑江离开之后，谢朗坐在车上睡了一小觉，他实在太累了，昨晚一直加班到深夜，今天又一早出去见当事人，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连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就赶去了朋友发来的那家医院。

那车主自己是新手上路，没仔细看后视镜，又看到对方的车那么贵，自己在心里吓了个半死，以为要赔惨了。结果对方下车来敲他车窗，跟他说有急事希望私了，问他要多少钱，转完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