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棵树

“你回去工作吧，”谢朗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笑着抬抬下巴，“哦，对了，我待会儿想找个能说会道的帮我活跃气氛，我自己怕有点冷场。”

那些混合着甜蜜和酸楚的复杂情愫，经过了时间的发酵反而变得更加强烈，更多了些难以言明的东西。

他为这件事情挂心了好些天，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工作时还好，工作一结束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担心郑江。

谢朗背对着他一边系裤子一边说，“你真是想太多。”

谢朗嗯了一声，依旧盯着郑江的表情，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个细节，心里面酸酸涨涨的，像有只手在里面攥挤柠檬。

郑江掩饰不住关切，看着之青说，“长大了好多，可以竖着抱了啊。”

谢朗就在这天晚上来到了阑灺，他抱着之青，牵着之丹，在大厅休息处的镂空屏风后面静静伫立，远远看到了郑江。

郑江牵着之丹的手说，“你不该带他们来这儿，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

男公关相貌都不差，衣着发型又经过了着意准备，伴着灯光和音乐出场的时候，堪比男模走秀现场，让人大饱眼福。

阑灺在每周末的晚上都有个特别的小小仪式，当晚如果有大人物来会所，男女公关们就会从侧面的礼宾处依次有秩序地鱼贯而出，进入会所大厅，分列在入口两侧迎接客人。

谢朗笑了笑，“都已经快学会走路了。”

他穿一身燕尾服，显得高大而挺拔，头发用发胶抓过，露出干净的额头和眉眼，浓烈而俊丽，甚至十分钟前帮客人泊车时戴的白手套都没摘掉。

只是郑江方才一看到谢朗带着两个小家伙，拖家带口的样子，就默认他是来找自己的，于是自作多情了。

阑灺有干净的一面和不干净的一面，干净的一面绝对干净，这也是它之所以能够在明面上存在的原因。

之丹呆呆地辨识了好几秒才认出了他，惊喜地喊道：“郑叔叔！”

这次受挫让谢朗很灰心，甚至想不管郑江了，可是他到底没办法放下。

之丹什么都不懂，自然只觉得高兴，抱住郑江的脖子就不撒手了，还小声嘀咕着，“郑叔叔你身上好香呀！你今天好帅，嘿嘿嘿！”

不过小孩子总是免不了会发烧，烧过一场好起来之后，之青又变得跟以前一样活泼、爱笑，谢朗给她刷牙的时候，手指摸到她的牙齿也扎得更结实了。

他竟开始对跟郑江有关的一切患得患失起来，反复思量，反复回想，斤斤计较，耿耿于怀。

这个人怎么能让他这么牵肠挂肚呢？他原本以为过去的都过去了，可现在才发现，一点都没过去。

谢朗颔首，“小周，你今晚有没有空啊？”

那感觉就像郑江默不作声地在他心里面种了一棵树，而一棵树——无论种在哪里——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藏起来的，它的每条根都深入血肉里，每片叶都随他心跳而晃动。

他一个男人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看医生，处处都有不便，不像人家的夫妻两个加上祖父母一同上阵，他辗转数日便有了捉襟见肘之感。

郑江刚想说他可以，不远处大厅的列队散开了，小周朝他们小跑过来，从背后搭住郑江的肩膀，很热情地对谢朗笑着打招呼：“谢律师！这是你的孩子吗？好可爱啊！”

郑江跟之丹说了几句话，缓慢但坚决地把他推开，站起来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看着谢朗怀里的之青，说，“我不抱她了。”

郑江也看到了他们，他愣了片刻，转身从行列中离开，绕了个圈子转到谢朗所在的角落，有些慌乱地站在他们面前。

打春之后，之青突然发了一场高烧，吃了药也不退，谢朗把之丹交给陈佳带几天，然后带之青去儿童医院看病。

38.

谢朗又想到郑江，想他在阑灺的包间里，半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便觉得心酸又心疼，难受得要命。

倒的确是有人正儿八经来阑灺会所吃饭，这里的菜做得很不错，只要客人不提特殊服务，阑灺会所就是一个正式的高档餐厅。

郑江责怪地看了谢朗一眼，他有点生气了，那一眼也有些重，随即，郑江蹲下来笑着对之丹说，“小丹，好久没见啦。”

他背后提醒道，“谢先生，别想着送钱给会所，他们不会转交给我，我也知道你家的地址，可以自己去还。”

目送着谢朗离开，郑江开始整理沙发和桌子，回身却发现酒瓶下面压着一沓现钞，谢朗到底还是悄悄把钱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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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朗说，“我不是来找你的，之丹要转幼儿园，我请他们园长吃个饭。”

郑江愣了一下，随即羞愧得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