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嘉真长公主点头，素手一抬，就有宫人鱼贯而入，先组装好约莫二尺高的檀木架子，这才小心地将盖着黄绸子的鱼骨琥珀放上去。

其实洪文也找到过更大的骨架，只是都不如眼前这个完整，或是缺头或是少尾，反复比较之下才选了这个。

有胆小的学生果然被吓了一跳，抱着胳膊往后缩。霍戎等人先是一惊，旋即却两眼放光地努力趴着往前看起来。

这人，忒坏了。

洪文却偏要吊这群小鬼头的胃口，亲自将嘉真长公主引到椅子上坐了，“公主受累，且在这里歇息片刻。”

“敢问公主，这就是洪太医说的那鱼骨琥珀么？”震慑了堂中学生后，白先生自己却走出去，指着嘉真长公主身后那四人抬着的盖着黄绸子的巨大物事问道。

洪文作势去碰那黄绸子，一群小毛头的视线也跟着过去，甚至大气都不敢出了。

黄绸下的东西那样大，足有两三个洪太医那么长，光看着就够吓人的……世间真有这么大的鱼？

众学生只等着看，哪里管谁揭黄布？都跟着叫好。

众学生立刻安静如鸡，都端端正正坐好了。

去，“哎呀，当真是劳动公主了。”

白先生年纪大了，本就有些眼花，此时干脆整个人都趴上去了，边看边不住地赞叹：“早年只从一些零星游记上读到过类似的文字，可今日亲眼见了方觉震撼……”

一群小屁孩儿就跟着咽口水。

大块松脂质脆易碎，回来的路上洪文当真是提心吊胆，生怕不小心磕坏了，以致前功尽弃。好在车队侍卫们知道这是要送给嘉真长公主的，也都十分小心呵护，将琥珀鱼骨单独和柔软的皮毛铺盖等放在同一辆车上，竟半点渣渣都没掉。

白先生轻轻拍了拍案上戒尺，“肃静。”

那得多鲜啊！

洪文过去扶人，笑道：“先生来吧。”

白先生一愣，“我？”

嘉真长公主借着喝茶的动作笑出声。

那琥珀甚是沉重，饶是檀木架子那般结实，竟也发出一点不堪重负般的细微吱呀声。

这会儿霍戎哪儿还记得什么打赌不打赌的，头一个扯着嗓子道：“想！”

它嘴巴微张，森森白骨显得尤为可怖，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以往也曾有人这么奉承，可她只觉腻味，如今却品出几分甜，可见凡事好与不好也不能光看其本身，端看是谁说的话、做的事。

末了又是一叹，“若能亲眼看到它们在水下之姿就更好了。”

就见淡黄色的松脂下赫然是一条完整的巨鱼骨骼，上到尖锐锋利的牙齿，下到末端鱼鳍，都赫然在列。

谁知洪文却突然收回手。

洪文故作正经道：“嗨，说来这也算做学问，这样的事情还是请白先生做一回吧。”

白先生半推半就跟着过来，想想还有点小激动，象征性地推辞一回后，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既然你执意如此，那老夫少不得老脸皮厚地越俎代庖吧。”

别说霍戎等人，就连三五两位已经提前看过两回的皇子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试图再多看几眼。

洪文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两眼，这才走到那鱼骨琥珀旁边，对一群望眼欲穿的小孩儿们道：“想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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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大呀！”

他只瞧了一眼就哎呦一声，眼睛都睁大了，然后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都掀开。

“天呐！”

嘉真长公主见了他便觉欢喜，且又是坐辇来的，何曾觉得累？可既然对方这么说，便也顺着接话，“好。”

可疼啦！

见此情景，上书房那一群小毛头们又开始忍不住两眼乱飞，看见他们面对面说笑也跟着傻乐，嘀咕声四起。

嘉真长公主莞尔一笑，灿若骄阳，一本正经地点头，“好说。”又让大家进屋。

小孩子好像天生就对大人的事情有着无限好奇。

“这真是鱼？得有一丈多长吧？”

他的头怕不够这鱼一口吞的。

他都快好奇死了！

这位先生不光学识过人、品行高洁，而且……真的会打他们手板子！

洪文得意道：“这是鲟鱼，长一丈一尺三分，听说并不算最大的。我曾问过当地渔夫，他们曾有人见过更大的，连骨带肉足有数百斤之巨，且肉质紧致滋味鲜美，不用什么作料就能鲜掉舌头，乃是世间少有的珍馐。”

众人都跟着啊出声。

白先生早年就名扬天下，一直被人敬重，何曾有谁敢像洪文这样“拉拉扯扯”的？也觉有趣，就把手搓了两回，轻轻掀开黄绸子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