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又下起细碎的雪粒，打在身上沙沙作响，不多时就积了一层。

他想说点什么，可大约是读书不多，非但不能题诗作赋，甚至就连张嘴都做不到了。

仿佛被什么神奇的力量驱使，洪文慢慢走过去，也跟着拜了几拜。

雪粒自九重天飞扬而来，将这方世界都妆点成苍白一色，几十步开外就看不清了。

“老兄，唉，今年还是没信儿，不过你且不要着急，我们老哥儿几个也还活着，慢慢找，总能找到……”

洪文抖动肩膀，看着那些粗盐似的雪粒刷刷滚落，再抬头望望前方蹒跚行进的驿员们，心中百感交集。

高高跃起的火苗与外来的冷风交接，平底掀起一股向上的气流，吹得众人纷纷眯了眼。

在这片无人知晓的角落，竟掩埋着无数忠魂！

那驿官好像现在才想起来今儿还跟来一位太医，瞅了他一眼才摇摇头，“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又有什么要紧？都是好汉子。”

刹那间，几点光亮驱散周遭迷雾，叫人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携带的抹布擦拭“墓碑”，时不时嘟囔几句：

洪崖嗯了声，也拜了一回，“没想到这里还躺着许多英雄。”

“张老哥，我们又来看你啦，可惜这几日大雪，没能出去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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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文怔怔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动作，狂乱的北风裹挟着他踉跄几步，再站稳时，忽被一种奇异的感情所充斥。

洪文的心剧烈震颤，身体虽然渐渐被风吹冷，但腔子里的一颗心，四肢百骸流动着的血液，却逐渐滚烫。

从驿站来的那几人已经清扫完“墓碑”，转而来到“墓园”前方的一个巨大的石头圈边，往里面插了香烛，点了纸钱。

洪文点点头，“是呀，都是好汉子。”

洪文见这几人身上服色各异，既有驿吏也有驿夫，而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人竟穿着驿官的官服，不觉又有些触动。

驿站成员总体分为官、吏、夫三级，官员自不必说，吏则是官僚之中最低级的一层，连官都算不得，没有品级，只有俸禄，而且俸禄极低。

原本透亮的油纸外壳已在烟火长年累月的熏烤下泛黄，混

刚才他在驿站忽然闻到一股火烧味，还以为哪里起火了，赶紧出来看看，走近了才明白始末。

后面突然有人捏了捏他的肩膀，回头一瞧，“师父。”

“算来，你小子今年也有二十岁啦，若在老家，只怕也要当爹喽！”

啊！

他举目四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荒山高树，偶有几只乌鸦嘎嘎乱叫，被风吹得歪歪斜斜，仍奋力飞着。

先在地上挖坑，四周以乱石堆砌，做成一个石圈堡垒的模样，外头风再大，里面的火焰残烬都不会乱飞。

听说若纸钱烧不全，底下的人拿到的也是残品，花不出去。

那驿官不知从哪儿摸了根大树枝，拨弄着石圈内的纸钱，好叫它们烧得再干净一些。

洪文问道：“那些人，你们都认识吗？”

他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看不出年纪，被忽高忽低的火光映得忽明忽暗，此时站在烈烈寒风之中，满头白发都被吹得凌乱了，身形也微微佝偻，可仍是一丝不苟地烧纸。

有驿夫取了火折子出来，爬上高梯，点燃驿馆外的灯笼。

剩下的夫相当于各衙门的杂役，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儿，拿着最少的钱，而且随时可能走人。

这一带常年刮风，又多野草干树，外头是断断不能见火星儿的，所以他们就想了这个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