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江脸上未过多展露情绪，但糖糖像是知道她难过，语气开朗起来。

“骂什么了？”陈暮江不想把人弄哭，便顺着话问。

因为她无法给糖糖带来足够的支撑感，就像糖糖怕麻烦她一样，会害怕因为自己骂回去，就不再是个乖孩子，就留不住本就少有的喜欢了。

也会有不理人情关系、忘记个人颜面为她求讨说法的时候。

“而且，舟姐姐已经骂过他了，他肯定不敢再说我了。”

就像她一开始不想答陈暮江的话，因为被郑重地问了，委屈变得更加猛烈，让她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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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轻声细语，学着陈暮江哄她的语气，承诺道：“小姨，舟姐姐说的话太深奥了，我有点记不清了，要不等明天我再问问她，和你说？”

陈暮江看着看着笑了，收收眼神，说：“行。”

然后……

很想见裴轻舟她所没见过一面，像在拼拼图，一点一点地见到所有样子。

她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最后四个字让陈暮江心疼得要死，她想说为什么没关系？别人骂你，你就要不管不顾骂回去。

陈暮江伸手关灯，暗下来的老屋让雨打在青瓦上声响更加清晰，敲着心让她想起雨里狂奔过的路口，想起裴轻舟挂着雨的眼睛，看向她时，水濛濛地仿若坐在她手上急不可耐地恳求掌控的样子。

但，她说不出口。

她拉住陈暮江的手，满含担心地问：“小姨，你昨晚难道没有地方睡吗？”

“哪里不一样了？”

戾恣睢的时候，也会有不管不顾的时候，也会有冲动放纵的时候，也会有违抗世界法度的时候。

“小姨…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怕给你惹麻烦，而且他们只是说说…没关系的。”糖糖没有哭，咽着声，绷紧嘴，忍泪般地往外吐句子。

“小姨，你很喜欢舟姐姐吗？”

陈暮江翻翻身，侧卧的头压着手臂，两只手在被外搭抱着小身子。

在她认知里，受委屈的时候才会逃避问题，不想回答。

被语气可爱到了，陈暮江摇摇头，思索会儿说：“昨天晚上是在一个很温暖的酒店睡的，就跟你在家里住是一样的。”

“舟姐姐可凶…”她纠正，“可帅了，说他什么什么爱…什么……”

她的平和是对爱人的，平和之下的恣肆不常显，但并非没有。

她还想知道怎么骂的。

讨厌雨的她，开始觉得雨是个好东西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你对她很不一样，比对我都不一样。”糖糖语气委屈。

“什么？”陈暮江顿顿问。

时间不早了，陈暮江准备收话睡觉，掀了被子让糖糖进去，但糖糖的小脑袋是选择性记忆，惦记着陈暮江跳过的问题呢。

糖糖看陈暮江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离得又近，求知欲显露无疑，可她记不得裴轻舟说的话了，又不想伤陈暮江的心。

好孩子之所以是好孩子，是因为他们有更多胆怯、约束、恐惧，乖巧的像只瓷娃娃，被人赏看、点评、抚弄，直到有天被砸碎，才结束投射过来的目光。

小眼睛扑闪扑闪着光，已经不是怕麻烦人了，而是害怕让一份期待落空，小心地解释询问。

一声童言惊醒她渐入的梦乡。

糖糖捕捉关键词“温暖”，听到后放心了，小手展展被子往里钻。

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含糊不清。